長安地界,人人都知道蕭,應兩家,據傳他們的祖輩是同朝為官,結下了金蘭之誓,可惜物換星移,朝代更迭,應府的勢力越來越大,而蕭府則漸漸退出了朝野。
到了蕭錦瑟這一代,倒有幾位兄長在春闈時中了舉,蕭王爺一門心思為這些兄長操勞,蕭錦瑟區區女兒身,在府中受了冷落倒是常見的事。
蕭府上下一百多口,除了那幾位中了舉的兄長,無論老幼,平日裏管教甚嚴,無一幸免。
老天爺讓她早早嫁出了蕭府,也算得是一場眷顧
她永遠記得,大婚當日的聘禮,怎樣蔓延了整個長安街,那一片大紅色的喜慶,怎樣妖豔了她半生的顛沛。
“應公子到了!”門外傳話的人高聲呼道,緊接著便是一陣馬蹄聲,熱熱鬧鬧的吹鑼打鼓的聲音迎麵而來,蕭錦瑟閉上了雙眼,和貼身丫鬟一同出了閨閣,難道真的是天命,不可逃麼?
“來啦,來啦!!”蕭府上下的人都沸騰了,簇擁著朝著門外看去。
隨著一聲“起轎!”蕭錦瑟終於離開了那個教會了她愛、與恨的地方。
蕭錦瑟款款而來,應出塵伸手將她迎入花轎的時候,隻覺得這被指腹為婚的女子好生端莊,倒也算得是一位佳人。
迎親的隊伍啟程之時,一陣風掀起轎前的闈布,他一回頭,正好看清了她的半邊容顏。
膚如凝脂,手如柔荑,雲鬢高挽,腳步婀娜,翩翩而來,細而不弱,柔而不媚,自有一段超凡脫俗之氣,連身上那流蘇墜玉的大紅留仙裙,額上的鳳冠霞帔,也隻是成了多餘的陪襯。
洞房裏,她盈了盈身子說:“應公子萬福,禮部尚書之女,蕭府次女,蕭錦瑟,初次見麵,幸會。”
應出塵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畢竟是應老爺自作主張讓他娶的她。在過去,來應府說媒的人早已踏破了應府的門檻,那些庸脂俗粉倒不是都入不了應出塵的眼,而是,入不了他的心。
他握住喜秤的手毫無懸念地挑開了蓋頭,月光透過窗欞印在她雪白的臉頰上,巧目倩兮,美目盼兮,麵前的女子,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他的呼吸停止了,心跳聲在耳邊嗡鳴攪擾,他怔了一下,麵前的女子,竟是有過一麵之緣的故人!
紅蓋頭散落一地,應出塵的聲音有些幹澀,在寂靜的洞房裏顯得有些空靈,“姑娘,怎麼是你!”
蕭錦瑟本無心出嫁,也未曾留心那新郎君長得是哪般模樣,聽到這一聲失聲的驚駭,暗暗想到:這個人的聲音好生熟悉,一個身影陡然躍過腦海,這才驀地抬起頭來。
“怎麼會是你!”蕭錦瑟從床沿邊躍然起身,盯著麵前的男子細細地打量他的麵孔,她以為自己是做夢,一邁步卻猝不及防地被地上的紅蓋頭絆倒,頃刻就實實地倒在了應出塵的懷中。
一年前,長安的萬家燈火被一派繁華籠罩著,正逢元旦,照常例,年年此時,便會在最為繁華的長安街上舉行花燈會,這一年卻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熱鬧、紛繁。
“這花燈真大真好看。”蕭錦瑟的貼身丫鬟汐玉一忙賞著花燈一忙讚譽道。
然而蕭錦瑟卻是心不在此,台上正有一群身著黑衣的人表演著劍術,刀光劍影之間,蕭錦瑟似乎看到了那些人眼中,竟然暗含殺機!他們的目光,透過人群,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小姐,你在看什麼,別看入了迷啦。”汐玉拿手掌在蕭錦瑟麵前晃了晃,一臉疑惑。
眼看著台上幾個黑影在一片血博中倒在了黑幕下,蕭錦瑟心中一下子恐慌了起來,這不是在演戲,這絕對不是在演戲!
少時,身邊閃過一個男子,蕭錦瑟隻覺得手臂上一陣劇痛,頓時天旋地轉,醒過來的一刻,她看到麵前的男子正幫她包紮著傷口,他修長的手指在她手臂上留下了一汩汩溫熱的氣息。“姑娘,冒犯了。”
蕭錦瑟抬眸,四目相對,她看到他清冷的眸子裏有著深不見底的幽藍,英挺的劍眉平添了讓人生畏的英氣,細致烏黑的墨發垂在微傾的身前,矜貴裏反而流溢這一種讓人親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