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那一日花燈會上萍水相逢,一別之後,再見,竟然是在新婚之夜,在這洞房花燭夜裏。案上的香燭正嫋嫋燃起,滿屋子溢滿了一股奇香。
“在下應出塵,姑娘,久違了,當日不辭而別,是因為府中急事。再次趕回時,已經沒能尋到姑娘的芳蹤了,姑娘勿怪。”應出塵臉上有一種掩飾不住的驚奇,微微歉疚地低著頭,燭光紅帳下,他的臉有分明的棱角。
此時,蕭錦瑟的心中,卻不知是愁是喜。應出塵見她不語,卻神情複雜,便已將她被逼婚的事情猜測出了八分。
應出塵雖是蕭錦瑟的救命恩人,隻是,這般唐突的就結成了因緣,未免太過突然,此時,兩人僅半步之遙,他靜靜的站在她麵前,酒香尚未褪去,腦海卻是清醒的。
倒是應出塵先開了口,隻將一雙明如皓月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蕭錦瑟,蕭錦瑟的眼神中,一開始是諱莫如深的穩重,驀地竟然閃過一絲慌亂,低下了頭去。
應出塵暗自發笑,“姑娘可是懼我?”
蕭錦瑟輕輕地搖了搖頭,隻將目光移向了那搖搖曳曳的花燭,燭淚滴落,仿佛所有這般陰差陽錯的洞房中的女兒淚,然而在花燭的映照下,洞房裏的一切都顯得那般情意綿綿,連同兩人目光相觸的那一刻,盡是說不清的癡纏繾綣。
“姑娘,既來之,則安之,你許是聽過這句話吧”
蕭錦瑟隻抬起頭來,微微笑道,“謝公子指教,多有失禮之處,請公子勿怪”
應出塵坦然一笑,“姑娘與我甚是有緣,你我既已拜堂,今後便是為連理了,豈會怪罪於你?況且姑娘花容月貌,哪個男子會忍心傷你一分呢。”
蕭錦瑟心想,這故人倒還有趣,隻覺他骨子裏有一股浩然之氣,便沒有掉以輕心,卻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你我也算是見過一麵的故人,今日是代姐姐出嫁的,不知貴府會如何待我。更不知夫君……”
說道夫君,她便自覺有些說不下去了,腦海裏盡是夫君二字,眼前的人麵如桃色,那天他指尖溫熱的感覺似乎穿越了時空又直抵她內心。
應出塵抬步至她麵前,他的聲音如淙淙流水,清澈而純粹:邂逅相遇,適我願兮,為汝明誓,不負妻緣。
蕭錦瑟心中一動,腦海裏久久縈繞著這句話,月光裏似是含著千百年的風月,纏綿卻遙遠。
夜已深沉,蕭錦瑟又想起了家中父母不容商量地將她嫁到這府中來,心中稍有不快,隻暗自地低下了頭,想起家父家母平日裏百般偏袒姐姐,到出嫁時還是將她像水一般潑出門外,又不由得感傷起來,淚水順著臉頰簌簌地落下,花了滿臉的紅妝。
新婚之夜,本該是大喜之時,可是,應出塵麵對麵前這麼一個嬌豔欲滴的佳人,卻隻有束手無策,他能感覺得到,麵前這人,定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哭的這麼傷心。
兩人麵麵相覷,都不做聲,不知何時,已合衣睡去,到了天明,紅燭燃盡,才沉沉地從夢中醒來。
既然進了應府的大門,就已經是應公子的人了,蕭錦瑟深明這一點,婚事過後的第一天,理應拜見公婆。
次日,一大早,便有下人傳話過來,言新婚之夜疲憊,不用過早去正房請安,並差人送了兩套梅紅色雪狐棉衣,若幹綢緞百花褶裙,並好生吩咐了一遍,說是應夫人交代了,天色寒冷,莫要使兒媳受了寒氣。
蕭錦瑟一一接過這些物品,心中暗自慶幸,雖然以前在自家偶爾聽家中父母提及應府的王爺夫人,並無多少好言好語,今日即見了,竟然還是個知冷知熱的人 ,便提了幾分精神精心打扮起來。
“出塵,母親叫我們過去,天也不早了,我們一同去吧”蕭錦瑟說這話時是無比的輕鬆。
正在盥洗的應出塵聞言,頓了一頓,隻淡淡的一句,“你先去問候母親,我久後自來。”,說罷,便獨自出了房門,語氣裏有一絲清冷與忠告,蕭錦瑟心中一驚,便多了些許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