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十月雪紛飛。
倚紅樓背對著的望心湖上結了一層冰。相思橋上,隱約可見一玄衣男子負手而立。望天望山,白淨一片。
不遠處走來一抹粉色與絳紫色身影。粉衣女子恬靜素雅,臉上隱約帶了些病容。絳衣男子微笑著,在觸及前方玄色身影時,眉宇間一片冷冽。絳衣男子轉過頭:“七姐,天涼了,先回屋休息吧。”女子秀眉微蹙,雖有疑惑,卻也點點頭,向玄衣男子方向走去。
向玄衣男子走去,便清晰的看見玄衣男子臉上溫柔的笑容。雖是不解,但她仍是回以微微一笑。即將擦肩而過之際,她清楚的聽見男子好聽的聲音,他喚她:“小七。”她頓住腳步,看向他。腦中記憶回放,仍不見他的身影。她疑惑的開口:“請問公子是?”她臉上笑意不減,但他臉上的笑意卻凝在嘴角,久久說不出話來。正欲再次開口,卻聽得身後傳來絳衣男子的聲音:“七姐,你先回去吧。”她點頭,又向男子欠了欠身,向倚紅樓走去。
隱隱約約回頭,兩人的聲音散在空氣中,再也尋不著......
絳紫衣男子與玄衣男子隔空而望,空氣似乎已經凝結。
斟酌許久,玄衣男子開口:“她,怎麼了?”玄衣男子向絳紫衣男子走去。絳紫衣男子勾角淺笑,但眸中卻是一片清冷:“你竟然能找到此處,嗬......她失憶了,以後她的心裏便不會那麼沉重了,畢竟之前容納了那麼多人。”玄衣男子頓住腳步,平靜的麵容似乎劃過一絲痛楚:“她失憶了?不記得了嗎?......”絳紫衣男子笑出聲來:“你覺得她應該記得?記得她為你傷心斷腸?為你赴湯蹈火?為你家破人亡?為你毀了她的誓言?為了你經曆萬針穿心之痛?......你以為她該記得嗎?”玄衣男子自嘲一笑:“不記得了......不記得了好......”轉身走去,背影無端生出幾分寂寥與哀傷。“還有,”絳紫衣男子開口,玄衣男子停住,卻沒有回頭,“請聖上您別勞大駕再去打擾七姐的生活了。”玄衣男子繼續往前走去。絳衣男子繼續說著,聲音不大,卻入了玄衣男子的耳:“也祝聖上,千秋萬福。”
千秋萬世,永難心安。
洛陽的冬,越發蕭瑟了。
洛陽。
倚紅樓內人聲鼎沸,調笑聲,碰杯聲遍不絕耳。
與大廳裏嘈雜聲截然不同,閣樓上靜謐如水,一白衣女子平欄而視,端坐在榻上,眼神平淡清澈,但卻少了些生氣,藍衣女子推門入內,站定兩秒,白衣女子卻恍若未聞。藍衣女子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但卻扯了抹笑走上前:“七妹。”白衣女子轉過身:“四姐,我沒了武功,還有......”她頓了一會兒,直視蘭肆的眼睛,“我好像忘了些什麼......”蘭肆斂眉淺笑,卻帶了明顯的閃躲:“七妹,別亂想,等你把身體養好些,武功自是會恢複了,現在你隻是太虛弱了。”情七起身:“四姐,我想回京城了。可是,聽有些恩客說皇位易主,京城......”蘭肆幾不可見的皺眉,又笑道:“七妹怎淨聽些胡說的了,現如今天下太平,怎麼會有動蕩呢?若你真想那我們回去想來大姐也會是同意的。”
情七點點頭,眼中是隱隱的期待。
以往的七妹又怎會如此呢?蘭肆搖搖頭,卻將頭撇過一邊。
十月的京城也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華麗的馬車帳幔後白裘女子坐在轎車一角,隨著車的行駛而輕輕晃動。
蘭肆擔心的看著情七,幾次想給她輸些內力都被拒絕了。情七絕美的臉上隱隱約約可見淡粉色的喜悅。她淺淺一笑:“四姐,我好久都沒有看見如此熱鬧的景象了。”蘭肆點頭附和:“是啊,許久了沒見著了。”這番景象,國泰民安,安居樂業。
轎子在繡雨樓前停了下來。
情七在蘭肆的攙扶下下了轎。繡雨樓仍然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走進繡雨樓,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吸附在二人身上,群響遍絕。二人也不甚在意,徑直走上了樓。
閣樓上,吟宛為二人到了茶,又細心的為二人添了火爐。蘭肆笑著起身:“不打擾你主仆二人閑話家常了,許久不見,也是時候該好好說說話了。我先回肆染坊打點一番。”情七站起欠了欠身:“多謝四姐,四姐走好。”蘭肆推門而去。
吟宛幫她攏緊衣裳:“七姐,天越發寒冷了,您可要注意身體啊。”情七順著她的手為自己攏緊衣領:“吟宛,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吟宛笑著又為她重添了回茶:“小姐,您說的哪兒話,怎的病了一場連這番客氣話也說出口了。”情七歎了口氣,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在桌上:“吟宛,我總覺得我的記憶出現了殘失。”吟宛動作一滯,隨即恢複如常:“也許是上天想讓小姐重新來過呢!”頓了半晌又道:“不打緊,隻要小姐還記得各位主子,還記得這繡雨樓,還記得奴婢們就成。興許小姐忘記的隻是一些無關的人和事罷了。”情七點點頭:“希望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