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胡宴棠(二)(1 / 2)

胡宴棠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海義坊,他沒有臉回家,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仿若天底下都沒有他容身的地方。每當他入眠,就會夢到大掌櫃,或高興,或生氣,或愁悶,而更多的則是他溫暖的笑意,他教給了自己很多東西,而自己卻讓他失望。胡宴棠不斷地怪自己,為何要與齊寶成走得那麼近,為何不能察覺到他的異心,為何他不能再聰明一些。

胡宴棠佝僂著身子,背著包袱,漫無目的地走,不吃不喝的,最後竟然癱倒在地上。

他是被一陣大雨淋醒的,他翻過身子,任雨水打在臉上。突然跑來幾個人,在經過他的時候停了下來,那幾個人都是短衣打扮,撐著破紙傘。

他們互相看了看,傑傑怪笑,在胡宴棠的身上亂摸,不但拿走了他的錢和包袱,還對他拳腳相向。

胡宴棠冷笑,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居然被幾個小混混揍。他沒有反抗,任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身上, 他就像一根木頭,默默地忍受著疼痛,他咬著牙,心說你們使勁打,最好讓身上的疼痛能壓過心裏的。

終於,小混混停了手,說他是瘋子,被打都沒有反應。

胡宴棠充耳不聞,仍舊躺著。

雨停了,太陽衝開雲霧,露出整個臉龐,她笑眯眯地看著人間,將溫暖的陽光灑向大地。

胡宴棠眯著眼睛,望向太陽,他突然揚了起嘴角,做了個譏誚的表情,然後坐直身子,搖搖晃晃的朝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麵前出現一座城鎮,仰起頭,看到“蘇州”二字,胡宴棠嗤笑一聲,竟然走到了這裏。

一身破破爛爛的胡宴棠走進城裏,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是,每天在這個城裏不知道會來多少個乞丐,多他一個又有什麼關係。

恰逢中午時分,到處飄著飯香,此時的胡宴棠終於有了饑餓的感覺,眼睛時不時地朝飯館裏瞟,他不求別的,隻要能有一碗麵就好。

他在一家麵館前停下,還沒有站穩,店小二就來趕他,“去去去,小叫花子,咱們這裏沒有多餘的施舍給你。”

胡宴棠彎了彎嘴角,沒有說話,朝別的地方走,想不到他落魄魄地連一碗麵都吃不上。

走了幾步,看到牆角有一個乞丐正在啃一個白麵滿頭,而那饅頭上印滿了他黑乎乎的手印。

胡宴棠定在原地,皺起一條眉毛,現在的自己應該比他好不到哪去,若是他去行乞會不會有人給他一碗麵吃?突然一雙黑亮的眼睛浮現,接著跳出一張笑臉,那是他的妻子,在等著他回去,他不能做一個乞兒。

胡宴棠找了個無人的角落,蹲下,抱著雙膝,將頭埋進膝蓋裏,他很想家,想母親,想大哥,還想妻子。可他這個樣子如何回去,他不想讓家人抬不起頭來。

雨再次落了下來,胡宴棠仰起臉,喝了幾口雨水,借以充饑。突然雨水被一把紙傘擋住,一張慈祥的臉對著他笑,“小夥子,你是不是沒有地方去?”

胡宴棠的眼睛酸澀,使勁眨了眨,把眼淚憋回去,這麼久了終於有人關心他了,他使勁笑了笑,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人把身上的衣服脫掉,披在他身上,然後拉起他的手,笑道:“那你跟著我可好?”

胡宴棠縮回手,他並不認識他,萬一他是人販子怎麼辦。

那人輕笑出聲,“我看你麵生,不像蘇州城裏的乞丐,可是才到的?”

胡宴棠點頭,同時戒備地後退一步。

那人笑道看不見眼睛,像個彌勒佛,“你別怕,我姓鬱,是祥記的老板,我一直盯著你看,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曾經學過經商,你流落至此一定是有別的原因,若是你不嫌棄,可以先在我那裏當夥計。”

胡宴棠的眼睛瞪得老大,這是上天重新給他的一次機會嗎,於是他狠狠地點頭,他要重新做起。

自從跟了鬱叔後,胡宴棠拚命地幹活,像有使不完的力氣,晚上躺在床上就睡著了。人人誇他能幹,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無奈,他害怕每晚的夢魘,隻有累極了,才不會一覺睡到天亮。

胡宴棠勤勤懇懇,一心為鬱叔做事,一個人幾乎幹三個人的活,他的記性很好,每次進的貨物看了一遍,就能全部記住,但他仍舊堅持五天盤一次庫,看看有無遺落,帳也算得分號不差。

鬱叔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慈祥,一天告訴他,想將祥記傳給他,條件是要做他的上門女婿。

胡宴棠驚了一下,鬱叔的女兒叫鬱秀,是他的掌上明珠,長得很漂亮,是蘇州出名的美人,幾乎每天都會有媒婆上門,鬱叔唯一的條件就是會經商,還要倒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