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翎屏住呼吸,輕巧的從馬桶上下來,迅速拆掉頭發,脫掉衣服裹上浴巾,往身上澆了些水,然後用毛巾裹住頭發。
猛地拉開門,卻很有技巧的隻拉開僅容她走出去的間隙。
索性,門口站了個傭人。
蘇翎走出去,迅速拉上浴室的門,同時發出受到驚嚇的低呼,那傭人沒想到她會突然出來,反倒是被她也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
“怎麼了?”
蘇翎捂著胸口問,傭人連忙垂頭低聲回答:“先生說一會兒就回來,請您在樓下等他。”
“好。”蘇翎從容不迫,又看著她道:“我可以吹幹頭發,換身衣服再下去嗎?”
“當然可以。”
傭人毫不猶豫的回答,被蘇翎看了一會兒後連忙退出房間。
等她一退出去,蘇翎立刻衝回浴室,迅速穿好衣服,把暖燈打開,然後用毛巾包著暖燈燈罩碎片走出浴室,找到燈的開關,用碎片劃開牆上的白灰,劃了一會兒,隱藏在牆裏的電線露出來,蘇翎沿著電線的走勢在牆上鑿了一條狹小的縫。
好了!
蘇翎在心裏喊了一聲,轉身扯了床單回到浴室,裏麵的溫度已經有些高了。
把床單揉成一團,舉高湊到暖燈處,沒多久,便有淡淡的焦味傳出。
床單著了!
等床單有了明火,蘇翎才收回手,又接了盆水端出去,把床單丟到床上,蠶絲被很快也被點著,蘇翎用之前的碎片割斷電線,屋裏頓時黑了下去,借著床上的火光,蘇翎把電線掛到門把手上,把那盆水倒在門後的地板上。
做完這一切,她退到窗邊。
很快有人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又聞到焦味以後,傭人驚恐的喊道:“著火了!快來人啊!”
等她喊了幾聲,確定別墅內外的人都聽到呼救以後,蘇翎從飄窗爬出去,然後順著水管往下滑。
在她落地的瞬間,臥室的門被人撞開,電線落到地上那灘水上,火光一下子大盛,阻撓了那些人的步伐。
貓著腰跑進車庫,眼睛已經適應黑暗,她隱約看見摩托車停放的位置,幸運的是,鑰匙還在上麵沒有拔掉。
蘇翎打開車前燈,發現這裏一共停著九輛摩托車,她毫不猶豫的把其中八輛摩托車的油放掉,戴上頭盔掛擋控油,從車庫衝了出去。
雨水很快把她渾身打濕,夜風刮著冷得厲害,她的牙齒在顫抖,卻並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興奮。
她成功了!
成功逃脫了季珩的掌控,也將遠離這個對她抱有不明目的的顧先生。
她將是完全自由的蘇翎,可以開啟全新的生活。
摩托車在彎度極大的盤山公路上疾馳,但在每一個轉彎處她都能處理得極好。
這一切當然還是要歸功於季珩。
他是一個瘋子,所以被他養了十多年的她,也不會正常到哪兒去。
下山的路隻有一條,所以在半山腰的時候,蘇翎看見了顧以莘的車。
顧以莘坐在車後座,蘇翎沒有看見他,隻是司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蘇翎沒有理會,把油門轟到最大,和那車擦肩而過,飛馳而去。
身後傳來汽車急刹的刺耳聲音,蘇翎凜然,顧以莘發現她了!
轎車很快掉了個頭朝她追來,蘇翎咬牙,專注的看著前方。
她不能被抓回去!
今晚的逃跑,肯定會惹怒那個男人,不管是被送回到季珩身邊,還是被顧以莘懲罰,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轎車的性能終究是要比摩托車要好很多,眼看距離越來越近,蘇翎果斷改了方向直接從山坡往下衝。
山上有很多樹,摩托車隻能勉強通行,而轎車是肯定不能直接這樣追過來的。
樹枝打在頭盔上乒乓作響,有好幾次蘇翎都差點撞到樹上,不過好在,這一次幸運神一直站在她這邊。
她勉強算平安的率先到達山腳,顧以莘沒能追上她,她一轟油門絕塵而去。
蘇翎徑直去了市區,在天剛亮的時候找到了一個地下交易點。
這種經驗也是她在多年逃跑的過程中摸爬滾打練出來的,畢竟這些都是躲避季珩的必修知識。
她騎的這輛摩托車已經沒剩下什麼油了,但好在車看上還很新,蘇翎以五百塊的低價把它二手出去,然後揣著五百塊錢去一家髒亂差的招待所開了個小房間。
房間隻有十來平米,除了一張單人床和床頭櫃再無其他。
一進房間,蘇翎就反鎖了門,隔壁傳來某些不和諧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痛苦,蘇翎不做理會,用床頭櫃的座機撥通了顧辰的電話,呼叫三聲後掛斷。
這是她給顧辰報平安的方式。
放了電話,蘇翎把衣服脫下晾在屋裏,然後裹著散發著異味的被子沉沉睡去。
逃跑的過程消耗了她太多體力,她迫切的需要休息。
隻需要睡一覺就好。
等醒來以後,她就能用清醒的頭腦考慮自己該怎麼用剩下的四百多塊錢在不被季珩發現的情況下走得更遠,並養活自己。
幾乎是腦袋一沾到枕頭,蘇翎就睡著了。
不過她睡得並不安穩,被光怪陸離的夢魘糾纏,最後又夢見自己一個人在沙漠中行走,口渴得好像要死掉。
在夢境中的死亡邊緣掙紮著醒來,天已經黑了,蘇翎發現自己發燒了,呼出來的氣帶著火似的,嗓子幹得發疼,有輕微的脫水現象。
在這種情況下生病真不是什麼好事。
蘇翎暗歎,穿好衣服走進廁所,打開水龍頭喝了兩口,又洗了把臉,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感冒來得很猛烈,她感覺頭重腳輕,腳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
她硬撐著去樓下退了房,走出招待所。
衣服隻是半幹,沉沉的夜色下,路燈光似乎都散發著冷意,
蘇翎搓了搓手臂,去旁邊藥店買了一盒感冒衝劑,問店員要熱水衝了一袋。
滾燙的溫度透過一次性杯子灼痛指尖,神智卻清醒了些。
低頭喝了一口,喉嚨的疼痛緩解,絲絲熱量從腸道往四肢蔓延。
又來了幾個人到店裏買藥,蘇翎怕影響別人,走出店門,蹲在旁邊緩慢思考。
不知道顧以莘現在有沒有派人找她,如果有的話,季珩的人恐怕也會得到消息。
以季珩的性子,就算他因為報道中那場車禍死了,也會有人把她抓到他墓前給他磕頭認錯!
呼!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蘇翎仰頭喝完剩下的藥,把紙杯捏扁,正想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裏,兩輛黑色豪車突兀的停到路邊。
這車看不出是什麼牌子,車牌號她更沒見過,但隻是片刻的怔愣,她把紙杯朝豪車丟去,轉身就跑。
季珩怎麼會這麼快就找到這裏?
是什麼暴露了她?
阿武嗎?
可就算阿武說了她之前的打算也沒用,因為她上了顧以莘的車,根本沒用按照計劃走!
是顧以莘嗎?
不對!如果他要告訴季珩,早就告訴了,何必等到現在?
又是季珩那可怕的直覺嗎?
蘇翎驚愕的瞪大眼睛,與此同時,七八個高大的保鏢從四麵八方包抄過來。
她跑不掉了!
蘇翎絕望的想,然後被人按在地上。
臉貼著冰涼的地麵摩擦,火辣辣的疼著,她卻好像沒有了知覺一般。
她已經耗完季珩最後一點仁慈,這一次以後,她恐怕再也別想從季珩身邊逃離。
保鏢用手銬把她的手銬住,又用皮帶把她的腳綁在一起,然後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著往豪車走。
蘇翎一直沒有反抗,她安靜的低著頭,像傀儡一般任人擺布。
保鏢拉開車門,季珩的臉不出意外的出現在她眼前,但他昏迷著,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有淡淡的血跡浸染出來,臉上甚至戴著氧氣罩。
林霄就坐在季珩身邊,不停地查看他的身體。
這個瘋子!
蘇翎在心裏罵了一句,被保鏢按進車裏,車門‘嘭’的一聲再關上,將她與外麵的世界阻絕。
“好久不見,這次出逃感覺如何?”
林霄率先打招呼,卻並沒有看蘇翎,而是動作熟練的給季珩打了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