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抱著蘇翎,力道很重,重到他們的心髒緊緊貼在一起,彼此的心跳隔著胸腔呼應。
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如果不是理智讓蘇翎緊咬牙關,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良久,季珩鬆開了她一些,抓著她的右手往公寓去。
“手怎麼這麼涼?”
季珩問,已經拿出鑰匙開門,蘇翎眼底布滿驚恐,好像這扇門後麵關著什麼凶猛的怪獸,一打開就會跳出來把她撕成碎片!
“二爺,我錯了!我以後會乖乖留在你身邊,再也不會逃跑了!”
鑰匙插進鑰匙孔的瞬間,蘇翎終於開口認錯。
這些年她逃跑的方式有多層出不窮,季珩的懲罰手段就有多變化莫測。
她想象不出這一次季珩會怎樣懲罰她。
也許是被顧辰溫柔的嗬護了兩年,她竟連承受懲罰的勇氣都已經喪失。
季珩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堅定地打開門,拉著蘇翎進去。
啪嗒!房間門關上,蘇翎肩膀抖了一下,臉上血色全無。
“很冷?”
季珩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動作很輕柔,眼神卻很冷,蘇翎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艱難的搖頭,季珩還是拿了遙控器把客廳的空調打開,調高溫度。
蘇翎注意到,公寓的狀態和她被季珩帶著去參加顧辰婚禮那天一樣,證據是最後一天她丟在垃圾桶裏的一次性飯盒還在。
季珩沒有讓人來打掃衛生,公寓又一個月沒住人,所以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我去開窗透透氣吧。”
蘇翎試探的說,見季珩沒有阻止便過去開窗,耳邊傳來刺啦的拆包裹聲,回頭,季珩脫了外套,正從一個紙箱裏拿出一個簡易的折疊椅。
“這是什麼?”
蘇翎疑惑的問,心底湧上不安,僵著身體站在窗邊。
季珩沒回答,把折疊椅打開擺在客廳中間,又拿出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耐心的組裝。
他很專注,拿著螺絲刀擰著,表情嚴肅,手臂上的肌肉緊繃著,鼓鼓的撐起衣袖。
蘇翎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叮當!
一顆螺絲掉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段距離,季珩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身,走過來撿螺絲。
蘇翎死死的貼著牆,恨不得能和牆融為一體,季珩撿起螺絲,並未看她,轉身回去坐下繼續組裝,剛拿起螺絲刀又看向蘇翎:“過來!”
他的語氣平常,似乎完全沒有發怒的意思。
蘇翎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在季珩清醒後的每一天,她都覺得自己頭上好像懸了一把刀,隨時都會掉下來砍掉她的腦袋。
她已經被這未知的恐懼折磨夠了!
蘇翎深吸一口氣,主動請求判決:“二爺,這次我逃跑的確是我不聽話,你可以把我關在小黑屋,用鐵鏈鎖著我,甚至打斷我的手腳,讓我一輩子隻能躺在床上!”
她的聲音打著顫,顯然是怕得厲害,麵上卻是一片決然,像為了信仰獻出生命的勇士。
季珩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向蘇翎:“同樣的話,還需要我說第二遍嗎?”
“……”
蘇翎蝸牛一樣挪到季珩身邊,季珩沒看她,指了指那個折疊椅道:“坐下!”
蘇翎坐下,折疊椅是真皮的,坐上去很柔軟。
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
蘇翎剛要鬆口氣,耳邊‘哢噠’一聲,驚訝的扭頭,右手已經被椅子上的不鏽鋼圈扣住。
“二爺?”
蘇翎驚呼,季珩手裏拿著已經組裝好的東西,往上麵裝了一小瓶淺藍色液體。
在那個東西的頂端,是一根折射著寒光的銀針。
蘇翎突然想起之前季珩曾說過要親自給她紋身,這難道就是他買的紋身器材!?
蘇翎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握拳。
季珩要幹什麼?給她紋身嗎?可他根本就不會!
想到之前那個紋身,盆骨處還在隱隱作痛,蘇翎甚至覺得季珩隻是想用手裏的東西廢掉她的手!
“二爺,當初那個紋身已經被你剜掉了,我怕疼,可以不要嗎?”
蘇翎求饒,說出來的話帶了哭腔,似乎連骨子裏最後一絲叛逆都已經被消磨光了。
季珩走到蘇翎麵前,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蘇翎還想動,季珩掀眸定定的看著她警告:“再動一下,我就把它們全剁掉!”
蘇翎不敢動了,季珩又翻出一個架子穩定她的手臂,然後用針尖對準蘇翎的無名指。
針尖刺入無名指的皮膚,尖銳的疼,蘇翎咬著牙悶哼,額頭很快冒出細汗,季珩卻進入忘我的境界,隻專注的拿著手上的工具,在蘇翎手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不知道是不熟練還是為了刻意折磨,紋身的過程無比漫長。
手指痛到麻木又再次發痛,蘇翎終於忍無可忍,露出原來的爪子,衝季珩大罵:“季珩!我去你大爺!混蛋!變態!神經病……”
她像潑婦一樣罵罵咧咧,嘴裏髒話不斷。
這些都是季珩交給她的,後來她全都用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季珩沒被激怒,越聽她罵神色反而越輕鬆,甚至帶了兩分愉悅。
等蘇翎把季珩的祖上都問候了一遍,季珩終於放下手裏的工具,他像看一件昂貴無比的工藝品一般欣賞著蘇翎的手臂,然後低頭在她無名指上親了一下。
帶著火星子似的,被針紮過的地方開始泛起灼痛,季珩打開不鏽鋼鋼管,蘇翎收回手,無名指染上一圈淡藍色,手指已經腫起來,紋身的圖案失真,但並不妨礙蘇翎認出季珩在她無名指上紋了一枚戒指!
因為她把之前的婚戒丟了,所以他就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她麼?
真幼稚!
蘇翎在心底歎了一句,季珩坐在沙發上清洗工具,語氣平常道:“下一次還想丟戒指的話,我不介意幫你把手指剁了!”
“沒有,戒指很好看,我很喜歡,謝謝二爺!”
蘇翎違心恭維,剛才的謾罵撕掉她過去兩年在顧辰麵前習慣保持的柔弱,露出她原來的麵貌。
倔強又帶著點痞氣邪肆的女孩兒,被季珩潛移默化影響了十幾年的小白眼狼。
這……才是真正的蘇翎。
季珩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蘇翎的人,所以他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她的變化,舌尖在口腔掃蕩一圈,胸口有些發熱。
“怎麼,不裝小白兔了?”
蘇翎把受傷的手藏到身後:“沒裝,隻是遇強則強!”
言下之意就是,在顧辰麵前,她就是小白兔,在季珩這匹狼麵前,她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季珩扣住蘇翎的下巴,低頭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沒咬出血,但在她唇上留下幾個青白的牙印。
“沒關係,不管你什麼樣,爺都喜歡!”
“……”
蘇翎無語,舔了舔唇沒應聲,季珩轉身上樓,慵懶的使喚她:“上來幫我搓背!”
“哦。”
蘇翎乖乖跟上,腦袋裏忽的想起出院時林霄說季珩傷口不能沾水。
“林醫生說,傷口還不能沾水!”
蘇翎提醒,倒不是關心季珩,隻是林霄之前說她欠季珩一條命的事讓她有點介意。
她隻是單純想從季珩身邊逃離,並不想背上一條人命,尤其是季珩的。
“放心,我不會死在你前頭!”
季珩漫不經心的說著推開臥室的門,一進門,他就開始脫衣服,蘇翎目不斜視,到浴室放熱水。
然而熱水放到浴缸的三分之二,季珩還沒進來,疑惑的出來,季珩坐在床邊,襯衣解開一半,露出被紗布包裹的胸膛。
大約是剛剛紋身太過用力,有淺淺的血色暈染開來。
“傷口又裂開了,要重新換藥。”
蘇翎說著走過去蹲在季珩麵前,伸手幫他解扣子。
無名指痛得厲害,她的動作有些慢。
好不容易脫完襯衣,手剛打上褲子邊緣,季珩抓住她的手腕,沉沉的看著她,眸色如墨,似有惡魔沉睡其中。
“以後當真不逃了?”
“不了。”
蘇翎垂眸,語氣沒有任何作假。
她是真的累了,不是因為奔波逃亡累,而是因為無論逃到哪裏都會被季珩找到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