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遠山不遠(1 / 2)

遠山鎮是燕城西南的一個偏僻小鎮。如果用一句話概括遠山鎮的整個地理環境,應該這樣寫:三麵是山,第四麵還是山。之所以將第四麵單獨分出來,是因為相較其他三麵的高山而言,第四麵隻不過是個小土坡。而這個小土坡,便是遠山鎮通往外麵的路,如果那可以算路的話。

雖離北地第一重鎮燕城不遠,卻因地處偏僻,山路難行,少有外人。世代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靠捕獵和采集山珍過著簡樸的、自給自足的生活。

這一年是大廈七十五年。年老昏聵的老皇帝為西北的匈奴送去了第二個和親公主。東邊的胡人卻又厲兵秣馬陳兵大廈北疆也要漢人的女兒走進他們的帷帳。大廈朝廷亂作一團,主戰的睜著嚷著要揮師北上,主和的卻又在籌劃著哪個王爺的女兒可以換得大廈暫時的安寧。

在這種時候,很多人又不由自主開始懷念那個在六年前甍了能征善戰的大將軍王。若他在,北方豎子安敢掠我大廈虎威!……

外麵的世界很亂,遠山鎮的居民卻過著一如既往平靜的生活。除了哪家母豬生了十幾隻崽子或者哪家的公公又爬了兒媳的床之外,全無大事。

而我們的男主角此時正站在遠山鎮周邊最高的山上,背著雙手,望著夕陽,表情滄桑到妖,心裏想著:世界在變化時,我在遠山。而山下那個斜斜的土坡上,與他一般大的孩子,正在一邊淌著鼻涕,一邊玩著撒尿和泥的遊戲。

這一年,他六歲,他叫沈醉。

六年前深秋,一個滿臉胡子的瘸子抱著一個乳臭未幹的嬰兒出現在遠山鎮的夜幕裏。未隔多久,整個鎮子的人們都知道,鎮東頭那個恐怖老頭在東北麵的山上撿到了一個嬰孩。

鎮子的人們都相信這個孩子肯定是隔壁鎮子裏哪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生下的野種。據說那個老頭是為消前半輩子的殺孽,準備為下輩子積些陰德,才決心收養。這個老頭就是沈醉的養父,他叫沈斷,年輕時是個劊子手。每每想到養父的職業,沈醉便苦笑,這注定是一次悲催的穿越。

他本來是生活在一個叫做二十一世紀的時代,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他本來是一座叫做北京大學的高等學府的古漢語碩士在校生,他本來隻不過是想在業餘到酒吧跑跑夜場唱幾首歌賺點外快。不幸的是在他那個時代,在酒吧裏時常有一種叫做黑社會的組織,沒事會拿著一種叫做槍的暗器火拚,而他則成為那些不長眼的子彈殃及的池魚。

等他再一次有意識時,正見證了斬馬驛外燕雲十三騎和羅平安慷慨赴死的那一場好戰。

前世的沈醉便是一個常懷感恩的人,這一世能夠延續自己的生命,並且有那麼些人為自己悍不畏死,他感到格外的滿足,所以也就格外的勤奮努力。

自從能下地行走那一天開始他便有意識的鍛煉自己的身體,並且找機會學習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知識。所以遠山鎮的人們常常會看到這樣的奇景:清晨,當別的孩子還趴在被窩,躺著口水和周公聊天時,竟有一個小孩子早早的起來,沿著鎮中央那條長長的小路活蹦亂跳的跑步。

如果隻有一天,大家也不會覺得奇怪,可是如果每天都如此,而且風雨無阻,那就不得不成為鎮中人們的談資了。大家談論的結果是這個孩子不僅這點奇怪,更怪的是這孩子竟然不哭不鬧不摔跤,並且還經常問一些就連鎮東頭那個全鎮最受人敬仰的楊老夫子都答不上的問題。於是就有人說這孩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可是大家不解的是這下凡文曲星怎麼小小年紀就看著那些鎮中要出閣的大姑娘的胸脯,眼裏冒著和山上那些公狼一樣的綠光。沈醉聽到這些,總是免不了腹誹:“如果你們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老處男,恐怕在不到三歲的時候就開展起調戲良家婦女的偉大事業了。”

對於養父,沈醉最開始是有些排斥的,特別是知道他的職業竟是個劊子手之後。可是當時沈醉還隻能躺在繈褓裏被動的享受著他那雙大手的侍弄。喂奶、洗尿布、洗澡、拍著睡覺……,一點點沈醉發現劊子手其實也沒那麼可怕。

一月、兩月、半年……時間慢慢過去。

沈醉竟對沈斷生出莫名的情愫來。以至於躺在繈褓裏沒事的時候,小腦袋裏想著將來會說話的時候該怎麼稱呼他。“沈叔”、“沈伯”、還是“沈爺爺”,若按年齡,這老頭當自己的爺爺卻也不過分,可是沈醉總是覺得“爺爺”這個詞彙太容易使自己與這老頭產生代際之間的差異。叫“沈叔”“沈伯”,沈醉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哪裏不妥自己又說不出。

直到他能夠發聲的那天他也沒有真正的想明白到底應該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