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一點。”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中國象棋在胡榮華、許銀川等特級大師的發揚下,十分普及,前世的沈醉在北大讀古漢語本科時還參與創立了象棋協會,有幸得過一回小小的協會冠軍。雖然這個協會不大,但是冠軍說“會一點”總不過分。
“我們來下一盤,如何?”神棍懷著不懷好意的笑。
“我沒有銅子兒?”沈醉一副天然無公害的樣子。
神棍一臉要拐騙未成年人猥瑣神情:“那你有什麼可以作為賭注的。”
沈醉小眼睛一轉:“我隻會捶腿。”
神棍:“那好,我在這坐著也累了,要是你輸了,就給我捶一刻鍾的腿。”
沈醉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兒:“那要是你輸了呢?”
神棍:“我怎麼會輸?”
“既然不會輸,那說明白又如何?”沈醉不肯讓步。神棍指著旁邊立著的,上書“神機妙算”四個大字的破布滔滔不絕:“想我常半仙兒,前知三百年,後曉五百載,上仰觀天象,下俯察地理,中堪道德人心,曆來算無遺策,假如我輸了,免費送你一卦如何?要知道一卦要值三個大子兒的!”前麵說得天花亂墜唾沫橫飛,可這“三個大子兒”的行情,可真有點損壞“半仙兒”的形象!
沈醉忍俊不禁,差點噴出來:“好,好,好。”
二人再不分說,分列楚河漢界兩岸,各引十六路兵馬,廝殺起來。雙方搞的是“迎頂炮”對“屏風馬”的套路。常半仙兒人老成精棋力深厚,沈醉則是意識超前奇招倍出。十數招下來,二人局勢未分優劣。
沈醉心想:這老神棍棋力遠勝剛才與楊老夫子對弈之時,難道剛才是這神棍為贏楊老夫子的幾枚銅板故意示弱。常半仙心裏卻更苦,沒想到這小家夥竟這麼難對付:“沈斷那老家夥在信裏也沒說這小家夥象棋下的這麼厲害啊!”
棋行數十步,漸至殘局,盤麵上常半仙兒占據微弱優勢。常半仙兒的臉漸漸紅潤起來,想著:這沈醉畢竟還是年紀小,雖然奇招倍出,殘局棋力還是有限。沈醉思考的時間明顯變長。
“小鬼,以你小小年紀,能和我老人家行棋數十步才漸分勝負,也算難得了。”常半仙兒越走心裏底氣越足,邊說著邊行棋落子。常半仙兒走完這一步,沈醉長長歎了口氣,投子認負,乖乖走過去給常半仙兒捶腿。
幸好現在的他雖然是個有著幾十歲靈魂的妖孽,外貌上卻還隻是個六歲的奶油小童,不至於太尷尬。
沈醉伸出香蔥般細嫩的小手,在常半仙兒的腿上揉捏起來,明確自己手下這雙幹癟無力的腿的主人不可能對自己產生危害之後,沈醉一雙天真無邪的小眼盯上了常半仙兒:“常爺爺,你的棋下的真好,比楊老夫子下的好多了,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常半仙兒哪裏想的到“輸棋捶腿”這出劇是沈醉心裏打好的算盤,被一個天真純潔似乎不可能說假話的小童吹捧,似乎激起了常半仙兒的成就感,半躺著的他把折扇在手心輕敲:“這算什麼,這行棋布陣隻是小道,要是真能給我十六路兵馬,我定能將北邊的匈奴和胡人趕回老家去,哪需要今天一個公主,明天一個公主的給這些蠻夷去糟蹋,說起來都丟我大廈的臉。”
沈醉手下不停:“常爺爺,你要是能教我,我以後天天給你捶腿。”
……
據遠山鎮裏的人們傳言,常半仙兒這個坑蒙拐騙的老神棍來到遠山鎮第二天便被那個變態的劊子手沈斷看中了,決定請他做沈醉的老師。人們的傳言惟妙惟肖,據說當時是這樣的一個場景。
常半仙來到遠山鎮第二天,沈斷來到他卦攤前,一鞠躬道:“窮家破落,請不起教書先生,不知道常先生可否代為管教娃兒,能讓孩子識文斷字便可,我娃頑劣,有什麼不是,任憑常先生發落,這是些微聘資,不成敬意。”說著遞過去一串銅錢。
常半仙兒卻是客氣的很:“沈兄哪裏的話,你家娃兒,我昨個兒是見了的,乖巧的緊,隻要是沈兄不嫌棄,我代為管教便是,聘資便免了,隻是我這初來乍到,也沒個落腳的地兒……”
沈斷是個明白人:“如果常先生不嫌寒舍簡陋,住過來便是。”就這樣常先生名正言順的住進了沈醉家。
這是人們知道的。人們不知道的是發生在深山裏一處隱秘樹林裏的對話。沈斷用責怪的口吻道:“你來晚了整整兩年!”
常半仙兒手裏拄著掛有“神機妙算”破布的竹竿:“京都形勢複雜,你也知道皇上年歲大了,我們是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將他的身子養順,如今皇上雖年老糊塗,卻無病痛,三五年內可保無虞,隻要有皇上在,太子就隻有監國的分兒,我們就還有機會,小主子怎樣?”
沈斷歎口氣“小主子純真可愛,天分極高,我真不想他卷入這場爭殺。”常半仙兒看著稀疏樹葉外的天空:“這是他生下來就注定的,改變不了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