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撲麵而來,掀起了礙事的床幔,定眼看去,四王氣喘噓噓地站在床頭,臉上有著憤怒的紅暈,他的嘴一張一合,語速很快,眼睛異樣明亮。
我吃力地看著不停翕動的薄唇,卻抓不住一個字眼。就這樣,我茫然地盯著他開合的櫻唇,直到他臉上的紅潮全部退去,轉而被蒼白替代,兩片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漸漸失去了顏色,隻是不停抖動著,再沒有張開過。
眨了眨酸疼的眼睛,我終於支持不住,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夢裏麵,好像有輕柔的手在臉蛋上徘徊,好像有許多人在身邊走動,我再一次被輕輕抱起,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味,我微揚嘴角,甜蜜地笑了,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再次沉沉睡過去。
等到我再一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慢慢睜開雙眼,就看到夏雪滿臉驚喜地看著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不停叫喚著。春蘭也是開心非常,如釋重負地看了我一眼,便推門出去了。
不一會兒,我的小屋裏便聚滿了人。
小狐狸一直站在床尾,兩手抱胸,冷漠地看著我,不發一言。爹爹撲在床沿,關切地將我上下打量了番,執起我的左手細細把脈。兩位姐姐相伴而來,一進屋便直奔我這,看到我眨著靈動的雙眼很是精神的樣子,都不免鬆了一口氣。娘在大爹爹的攙扶下焦急地踱至床前,一夜間,仿佛蒼老了許多,白發遍生,兩隻眼睛紅通通的,腫的跟核桃似的。
淚水,在眼眶中凝聚,酸澀的眼皮終於不堪重任,一滴,兩滴,彙成汩汩的溪流,順著臉龐滑下,沾濕了頭下的枕巾。
爹爹顫抖著手,不停為我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眼中盛滿慈愛與心疼。娘坐上床沿,抓住我幼小的手,牢牢包裹住,也是兩眼凝噎。大爹爹在一旁不停寬慰著娘親,為她拭淚。小狐狸仍是那般高深莫測地看著我,辨不清眼中的神色。
屋子裏寂靜一片,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低低的抽泣聲,和擦拭淚水時衣服摩擦的聲音。
整個房間,籠罩著濃濃的哀傷。
抿了抿略為幹燥的嘴唇,嘶啞著嗓音,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娘,爹爹,我回來了。”
傷心的眾人頓時全體石化,忘記了動作,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隻有小狐狸,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態,臉上沒有分毫的改變。
我與小狐狸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挑了挑眉,看到他微微點了下頭,不禁釋然。原來,他早看出來了。
抽出被娘親緊握的手,我坐起身來,俯過身子,輕緩地替娘親擦去掛在眼角的淚滴,接著,緊緊抱住那僵硬的身體,哽咽道:“娘,讓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