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道來徑直朝張木匠打造的那口棺材走去,到了跟前,蹲下身去,湊近棺材又聞了幾聞。他的這一奇怪的舉動讓眾人如墜雲霧一般,不知他要做什麼。
“這東西不要給孩子用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棺材並不是一個年代的木頭做的,有剛砍下來不久的,還有幾十年的老料在裏麵吧?”彭道來一手托著那碗,一手揉著鼻子說道。
“是是,這都是用的鬆木。家裏剩餘的鬆木不夠,便讓哥幾個幫著砍了一棵回來。也多虧用的不多,所以找了一棵比較細的就夠了。”張木匠見彭道來一語道破,忙應聲道。
“鬆木本是好的壽材材料,但是卻並不適合早亡的孩子使用,鬆為壽之代表,家裏老人壽終正寢,長壽之意,方用這鬆木,一是對老人的尊重,其實更重要的是為了讓老人的福德一直蔭及子孫後代,如鬆壽之長。但是孩子尚未成人,體內陽魂陰魄本就不全,都不能完全稱之為人,更無半點福德於世,如果用這個棺材,那很有可能就會導致你家經久不安,時有鬼祟騷擾,後代也難得安寧。”彭道來慢條斯理地給眾人解釋道。
張木匠恍然大悟,忙給彭道來道謝,眾人也紛紛點頭,誇讚彭道來學問之大。
“既然如彭大哥說的,那咱給孩子用什麼棺材呢?”張木匠被彭道來一番話折服,此時已不知不覺將他視為自己的親人一般,所以不自覺用了“咱”這個字。
“依我所言,不用棺材。”彭道來說道。
“這……不行,彭大哥,這是我閨女呀,我這個當爸爸的對不起孩子!孩子走了,我還不能給她弄個舒服的家嗎?”張木匠帶著哭腔,卻很堅定地拒絕了彭道來所言。
彭道來卻是異常堅定地說道:“這事絕對不可以,如果按照你的做法,不光你家受到影響,如果厲害的話,將可能波及整個村子。”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安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把目光投向張木匠。
“就聽彭大哥的。”屋裏傳來張木匠媳婦的聲音,那聲音裏透著傷痛、疲憊,更透著一絲堅定。
“可是……”張木匠見媳婦發了話,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張木匠的媳婦從屋裏走了出來,到彭道來麵前,用手攏了攏散亂的頭發,說道:”彭大哥,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沒讀過書,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這事關張家甚至整個村子的未來,我家不是自私的人家,我也不想做個自私的人,我隻有一個兒子了,我不能再讓老張家以後再出什麼事,更不能讓咱這村因為俺家出事。彭大哥,就按你說的辦,你說咋弄俺咋弄!”
彭道來不禁麵露喜色,想不到這張家媳婦雖是個目不識丁的農婦,卻有著比男人還高的見識。
張木匠見媳婦說了這話,實在無話可說,自己媳婦所言有理,竟比自己的覺悟還高,不覺羞愧難當。忽想起彭道來手裏拖著的那個水碗,鏡子還在上麵蓋著。忙問道:“彭大哥,這水碗是……”他不敢靠前,剛才從鏡子裏鑽出人頭那一幕還閃現在他的腦海當中,此時生怕那個人頭再突然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