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屬不能進去！”手術室早已為這位身價不菲的病人空了出來，助理醫生見陌奈霖的架勢是準備悶頭衝進手術室的，連忙用身體擋住，“你就在外麵等著！”
“我、要、進、去！”陌奈霖漆黑不見底的雙眸死死地看著助理醫生，一字一頓，壓迫感十足。
助理醫生見過形形色色的病人家屬，這麼狂妄而壓迫感十足的，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咽了咽口水……但說什麼也不能放他進去，氣場這麼強大的人，萬一病人在手術過程中有任何不對勁，誰還能夠製得住他？！旁邊幾個護士見狀連忙站到助理醫生旁邊攔住陌奈霖：“先生，這是為了手術萬無一失著想！”
艾冉疼得滿頭汗水，她記憶裏，生小萌也沒有這麼痛苦過，五髒六腑都被擰成一團，不知道什麼時候崩斷的感覺。萬幸這種疼痛讓她足夠清醒，看著那個慌亂的男人，心裏猛然又苦又甜，扯了扯身邊醫生的白大褂：“醫生……讓我跟他說兩句話……”
“手術耽誤不得！”醫生遇上這麼棘手的病人和病人家屬，也是頭疼，“現在立刻馬上進手術室！”
“醫生，拜托你……”艾冉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態度卻很是堅持。
“……你……”醫生愣了一愣，回憶起產婦的病例，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沉思片刻，才複又抬頭看著陌奈霖，“先把產婦推進無菌病房，家屬……換上隔離服，進去吧。”
陌奈霖從未像此時一樣急切地，但是從未有此時的細致！他迫切地想穿上無菌服，穿過重重防護門狂奔到艾冉身邊，又怕自己身上有任何一點細菌，傷害到他最愛的女人。
封閉的空間，帶著壓抑的滋味，陌奈霖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斬首行動也沒有此時此刻的滋味，腳下哪一步踩著實實在在的地板，哪一步有虛空了些許，他都分別不出，隻覺得他就是一縷無形無體的煙塵，飄忽不定。
穿過最後一道防護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鑽進他的鼻息之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手術室正中間擺著的手術台，他的女人躺在上麵。
他飄忽地往前走著，艾冉若有所感，微微偏頭看向他。
她看東西有些吃力，視線很模糊。待到確認來人是陌奈霖以後，滿是汗水的小臉綻出笑容：“你來啦。”
“小冉！”艾冉的聲音不大，足夠醫生聽清楚，也足夠向來耳目比旁人靈敏的陌奈霖聽清楚，他渾身震了一震，搓了一把臉，走到艾冉身邊，笑道，“寶貝兒，害怕嗎？”
“嗯……有點，”艾冉心疼地看著同樣滿臉汗水的男人，費力地抬起手，撫過他的額頭，“你聽我說，到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的……不要為難醫生，他們都在盡力……好好照顧好我們的寶寶……陌奈霖，我其實很自私也很霸道，你……別忘了我。”
“傻瓜，你說什麼呢……我哪敢忘了你，你難道忘了家裏的一切都是你的嗎？忘了你，我上哪兒吃住行？”陌奈霖覺得一股腥甜湧上來。
“我其實剛剛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的……”艾冉細細地描繪陌奈霖的輪廓，想把這個人的樣子刻進靈魂裏，哪怕死亡也無法讓她遺忘，“可是當真見到你了，我好想又都不知道……該這麼說了。”
“沒關係，等你好了，慢慢說給我聽，一直說，說一輩子。”
“嗬嗬，那可不行……你現在先聽我說……”艾冉柔軟的指腹撫過陌奈霖的薄唇，“咳咳咳……”
“寶貝兒，你說，我聽著！”陌奈霖手忙腳亂，甚至語無倫次，連忙湊近一點。
“我人家說，嘴唇薄的人薄情，但是你為什麼偏偏不一樣呢？這種時候，我多希望你薄情一點……我可能進去就出不來了……你先別說話！趁我還有力氣……”艾冉點了點陌奈霖的嘴角，看他因自己一句“出不來”而瞬間怒氣騰騰的眼睛。
“……但是，有一件事，是最最幸運的……”艾冉笑得幸福。
陌奈霖握住艾冉的手，低頭一根一根地親吻手指。
“最幸運的是，如果我再也張不開眼睛了，至少……”艾冉笑了笑，眼底是深深的不舍和不忍，“我用了一生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