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失重(1 / 2)

世界上有些事情往往意料不到。我原以為許曉晴就此願意做我的女朋友了。哪知道她身體恢複後上班來的第一天,同辦公室裏的所有女孩子都打了招呼,惟獨對我又開始不冷不熱起來,仿佛此間我們不曾發生什麼事情。我初始以為她是害羞,這在女孩子是常見的。但她的臉上分明不是不自然。她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間或搭上別人的話頭,談論那裏上了什麼時裝。星期天要去哪裏逛。或者說一個女同學嫁人了。婚事那天去的人那個多呀。場麵那個闊綽。語氣中似乎流露出無限羨慕的神色。我聽不下去就走出去了。但裏麵的聲音不多時就停止了。我隻聽見“嘀嘀嘀嘀”手指落在鍵盤上的聲音。是墨菊又在寫作了。她總是能把一種事情做得饒有興味。

許曉晴午間時出去了。下樓的時分我們撞在一起。她抬頭說了句:“你那天走後我爸爸使勁打問你的情況。我說是我的男朋友。你高興嗎?”我正愣著不知如何回答。她卻一陣風似的跑下去了。在下了半層樓後她的聲音還在一個勁地往上跑:

“不過你別當真。我隻是哄我爸爸的。他老是對我的事情放心不下。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叫我做你女朋友的事。我自己也沒有想好。其實你有什麼好呢?”

我非常奇怪她的性格變得如此快捷。像她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我總覺得這時的她仿佛另一個人。我追逐著她的身影,希望她能繼續說出她到底是怎麼看的。我說:“我願意。我很高興。”但她已經走到了樓下院子裏。她遠遠的,衝我喊:“你願意什麼呀?”我想她一定是獨生女兒,被她爸爸寵得如此任性。我並不回答她的話。

我說:“你倒是跑得好快呀!”但她的腳步不停,她終於到外麵去了。

我心裏有些不快。這以後我們在一起。她總是斷不了使起這種小性子。我後來知道她果真是獨生女。但這並不能說明一切問題。有一天她換了一身裝束,像一個返樸歸真的洋娃娃。我心裏琢磨著我這想法怎麼好。我看著她眼睛裏都是笑。我說:“你好像有一個孿生姊姊或妹妹,高興了就拌作你來充數。”她對這說法感到新奇。“是嗎?是嗎?果然如此,有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我隻是明白了她一直在猶豫。知道了這一點,我也不想說破。她經常想著法子了解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因我現在不再願意說出“愛”這個字眼。我看著她來了,又走了。有時她非常親密地與我在一起,似乎連旁人的想法都絲毫不顧忌。有時卻又害怕被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事。“這可如何是好?他們肯定都知道了。他們都在說。”我奇怪地看著她。仿佛一個秘密到了邊緣上。但她突然停住了。我們之間彼此都好象隱瞞著一些事。她說:“你這個人。鬼精鬼精的。”我嚇了一跳,忙問她所言何意。不過她並不說。“你自己知道的。何必來問我。”

我心裏清楚自己是真喜歡她。隻是一直不敢把真實的想法說與她知道。我覺得她在試探我的心意時已經存了許多隔閡。隻是她漸漸依戀我。我說:“我真的是想好好的愛一個人了。你知道嗎?”她衝我茫然地點頭。我向來最怕與人說我的感情。但這一次,我覺得我是在悄悄地向她妥協了。這一天因為時分很晚了,我與她相伴著走在回家的路上,而且明明亮亮的月色恰好使我的心情變得虛弱而傷感。我破例地對她說了許多話。同她分別的時候便覺得很慘淡。她大半時候是無言,頂多還是點頭,“我知道。”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