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空往下灑落——
濺落至地,四散開來。落拓的男子,坐在一個台階上,台階上的廣告牌遮住了襲來的雨點,他伸出手掏出了風衣內側包裏的煙盒。“嘡!”
隨手甩動了一下,英文寫作“Lighter”本是發源於英國的取火裝置,蓋子向上彈開,發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響。液態打火機點燃以後,火焰向著煙頭匍匐而去,灼燒著煙頭上裸露出的煙草,這使空氣中的煙味漸漸彌散開來。
寂寞的男人——
落拓的男人——
悲傷的男人——
獨自坐在冰冷堅硬的台階上,看著飄蕩著的雨。
此刻的雨或許能夠在頃刻間衝走所有罪惡——
他,這樣想著。
方才離開的售票所是遊樂場南門的一處等同於避難所的存在,這個遊樂場絕非常人印象中那個供兒童歡笑、取樂的場所。
這裏是殺戮場,是用罪惡方能填滿其血槽的神之居所。
進入‘遊樂場’的人,一定是對生活報以失望與痛苦的人群,他們被神作為玩偶選召進入了這個龐大的遊戲場所,開始了自己不再迷茫的一生。
——或許是如此。
石原峻並不覺得這一切是理所應當的可以如雨一樣洗走身上的罪惡,相反,他認為在這裏的人隻要活過第一座遊樂場,就會想到死。
遊樂場的存在,就是為了用自己的鮮血來取悅所謂的神。
遍布殺機的地方,荊棘與罪惡同時開始蔓延。
嘲諷一樣的笑容浮現在臉上,冷峻的麵孔上隻有料峭的鄙夷。
食指與中指的夾縫中,煙蒂突然發燙。
“呼……”
深呼吸是可以排出肺內殘氣及其他代謝產物,吸入更多的新鮮空氣,供給各髒器所需的氧分,提高或改善髒器功能的運動,也有心理學家認為可以緩解壓力。
事實上石原峻的目的正與心理學家認為的相同,深呼吸過後站起了身。
石原峻與名為傑克第一次相遇,就在這場雨裏。
他剛站起身,視網膜內浮現出了一個老人的身影。
雨中的對視,絕不會因為任何天氣變差而消失,兩個人就像是草原上的頭狼,敵視著對方也尊重著對方。
“下午好。”
簡潔的開場白,由年老的傑克率先說道。
“今天不能說是好。”石原峻這樣回答。
確實的,今天下午死去很多人,所以是若用“好”來概括今天下午的話應是令人生厭的。
“僅對於你我來說。”
“……”男人沉默了。
是的,他今天沒有死,所以一定是個好日子——
僅對他來說。
“我是來自北麵售票所的傑克·普雷斯,經曆過一座遊樂場,你呢。”
他盡量保證自己的措辭正確,不會激怒於這個冷峻的男人,不過這已是無用的,這樣一個冷峻的男人是絕對不會因為任何措辭上的差誤而被激怒。
石原峻看著雨淋濕了老人的兩肩,才說道:“石原峻,國籍是中國。”
國籍是必須分別的,國家民族的劣根性與優勢性對生存有著極大的作用。
傑克·普雷斯已走出了如彈幕般密集的雨幕中,坐在了石原峻腳下的下一節台階上。
“美國人。一個老硬漢,你呢,石先生,一定是經曆過幾次遊樂場遊戲的資深者吧。”
“是的。”
傑克歎了一口氣,看著石原峻皮鞋邊上的一個已燃燒殆盡的煙蒂,眼睛一亮,說道:“石先生有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