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菲聽到了那個音頻。程嘉瑋說話一向聲音不高,在裏麵聽來模模糊糊並不清楚,可聽過他聲音的人應該都能透過那音頻確認無疑。而當時飽受折磨的依菲從哭泣到呻 吟都十分清晰,喊程嘉瑋名字時更是次次都連名帶姓。
“從你的FACEBLOG傳出去的。”
“SO WHAT?”
程嘉瑋凝視著她,聲音仍然很輕,“我很喜歡。”
那時他明明是限她一星期內滾出C國。現在卻又開始信口雌黃。
依菲想不解釋也不行,“不是我傳的。”
“後來知道了。”
依菲突然出手去搶程嘉瑋手機,不想程嘉瑋將手一揚,直接扔進船艙。依菲撲進去時才發覺上當——人被程嘉瑋壓住,手機離手指卻還遠。
他抱住她。
黑暗中最清晰的聲音是兩人的呼吸,胸口相貼,心跳互感。
清涼如水的夜風穿透船艙,空氣卻懊熱得令人難以忍受。
“程嘉瑋,放手。”
他定定看著她,攬著她腰身的手竟又緊了些。
依菲一張嘴,程嘉瑋才發覺不對,僥幸躲得算快,才沒被她吐個正著。
“怎麼回事,”他哭笑不得地扶她到船外,“暈船了?”
依菲捉著程嘉瑋的手,吐完後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和手巾漱完口擦淨嘴才對他一笑,“嘔吐就隻表示暈船?親愛的哥哥,你真淵博。”
程嘉瑋的臉色變了,“什麼意思?”
“你覺得呢?”
程嘉瑋掃依菲小腹一眼,又迅速轉開了視線。
依菲知道他想歪了,也不解釋,徑自躺下睡覺。
程嘉瑋在船頭怔怔站了半天,隻覺得身上一陣緊一陣地寒,心卻燙得像要將胸腔灼出窟窿。
不該是這樣的。
本來她就隻是他的,從來不作第二人想,即便重遇,最先愛上的人也還是他。
不該是這樣的。
早晨依菲是被粥香勾醒的,小船不知何時已靠了岸,程嘉瑋燉了一小鍋粥,熬了大半夜,魚肉和粥米都煮化了融在一起,遠遠地都能聞到香氣。
依菲洗漱完,他已替她盛好了放在桌子上。
“吃完上岸了。”
“哦,好。”
程嘉瑋手上竟然有傷,累累疊疊的不是刀傷就是燙痕,指甲上還有一塊微黃的像是被燒到了——明明前一天看他殺魚時還嫻熟得好像那刀天生就長在他手上一樣。
依菲看著他手,隻微一走神,馬上被燙得吸氣。
程嘉瑋替她倒了涼水放在一邊,“一會兒有事跟你說。”
“現在說也是一樣。”
程嘉瑋看她一眼,自己也盛了一小碗粥,捧著出去吃了。
上岸後程嘉瑋開車載著依菲到了G市。
G省的G市因為距離K市較近,K市的報紙竟然也會有賣,程嘉瑋買了幾份報紙,牽著依菲到了一家醫院,叫她去做檢查。
“你以為你是誰,你說去就得去——嗎?”程嘉瑋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認真了,依菲連挑釁似乎都有些底氣不足。
“你可以不去。”程嘉瑋的聲音還是很溫和,平靜得沒什麼表情,“選擇權交給你。”
兩個人找了一家咖啡廳吃茶,程嘉瑋一直在看報,表情嚴肅,翻閱很快。
依菲閑得無聊,也抽了一份來看。
卻隻看到首頁的標題便一口咖啡噴出來。
程嘉瑋一時不防,被濺個正著,麵無表情地抽出手帕遞給她。
“SORRY啊。”依菲小聲道歉。
程嘉瑋連回應也懶得,用另一條手帕擦了臉和手,又繼續翻看新聞。
K市幾乎所有的新聞都和他有關。
才短短數日,原本撲朔迷離的金融弊案,竟然已明明白白將矛頭直指他一人。堂舅柯明莘更是聲稱他已入職澳娛,投資造成虧空後便卷款私逃。母親柯明琪則抵死力撐,指柯明莘說謊不打草稿,完全汙蔑。
遠處隱隱有白光微微一閃,依菲還沒反應過來,程嘉瑋已經從椅子上跳起來追出去。
依菲本想跟過去看,卻被WAITER攔住,隻能匆匆抽了鈔票遞給他。再追出去時,程嘉瑋已經回來了,手上捏著一塊掰折了的內存卡。
“我們回K市。”
“咦?”
程嘉瑋在一隻垃圾桶邊燒毀了那張卡。又帶依菲去存款,訂機票。
“喂喂,你不是說你虧空太大,回去後會被挖眼剝皮拆骨釘在十字架上潑紅漆嗎?”
程嘉瑋笑得冷淡,“誰敢釘我?”
“依菲,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
依菲皺起眉,“我沒做什麼選擇。”
程嘉瑋盯著她倔強冷淡起來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開頭去呼了一口氣,“隨便你說,隨便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