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1 / 3)

一篇報告文學引起軒然大波,已經不算新聞了。

不但揭露性質的報告文學,使得某些人橫眉立目;即使是歌頌的、讚揚的報告文學,也會引起某些人的非議,招來許多明的暗的麻煩。

呂莎跟市文聯的幾位編輯,算是知交,還有兩位年歲不大的專業作家,也經常來往,於是,形成了臨江市一個小小的“文化圈”。由於那個賠錢的《耕耘》文學月刊稿荒實在厲害,編輯部便約了幾位耍筆杆的湊一期臨江特輯,她寫了一篇報告文學《歸來的浪子》聊以塞責,沒想到竟會驚動省委,以至鬧到北京,刮起了不亦樂乎的八級台風。

“媽媽,簡直是活見鬼!”

“你也不要小看了某些人的能量,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可不拿它當回事!”

“你呀!莎莎……”

在轎車裏,當著司機,講話自然得注意分寸。吳緯心想:“你什麼都不在乎,在劉釗這兒呆了一夜,這是一個嚴肅莊重的人能做得出來的麼?”尤其是想到那封檢舉信,她真想給呂莎敲敲警鍾:“那時,你是一個黃花閨女,現在,你可是一個有夫之婦!”

“我就反對大驚小怪,見風就是雨,神經過敏!”呂莎斜靠在後座上,用指頭卷自己的長發玩。她倒確確實實在談論作品的遭遇。剛才在劉釗房間裏那一幕,盡管窘了一下,可吳緯也隱忍未發,隻是埋怨電話老是占線,打了幾次也打不進來,到處找得好苦。然後又解釋所以急著找她,是因為文章被人告了。這樣,呂莎的窘態也就過去了。她心地坦率,也真的不當回事。再說,她又任性,根本就不在乎。——況且,也沒有什麼可在乎的事呀!

可她這無意的話,吳緯倒有心聽了,馬上回答道:“莎莎,你也是得注意點,人言可畏啊!”剛才,當吳緯推門看到呂莎摟住劉釗的那一刹那,她是冒火了:像話嗎?大白天,門也不關!總算基於對他們兩個人的信任(劉釗忠誠,呂莎純真),相信他們還不至於做出那種苟且之事。特別是看到劉釗醉到那種程度,也就把火壓下去了。

呂莎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站得直,行得正,我怕個屁!”

“芝麻大點的事情,還會鬧得滿城風雨哩!”

“風也好,雨也好,不就是一篇破文章嘛!”

正是這篇《歸來的浪子》,使得市委書記韓潮一早起來就不安生了。好容易捱過昨夜的不適,現在又被新的煩惱糾纏住了。天剛亮,高峰就給他打來電話,查問報告文學的事。於是,他急匆匆地進了書房,在一個堆放著各種期刊的書架上,翻找著什麼。

“今天你能去參加市委例會嗎?”

他沒有做聲,繼續低著腦袋在查找著。

“你在瞎翻什麼?丟魂失魄的!”吳緯推測,準是和高峰剛才的電話有什麼關係。這個高老頭子顯然已經把全省走遍,回到省城了。昨天中午想起了祁黃羊的典故,今天清早是不是該講春秋戰國啦?高峰直到今天,還是那種職業革命家的生活習慣,他可以沒明沒夜地工作,無需休息,似乎別人也應該同他一樣。

“你們文聯出的寶貝刊物。”

“啊?難得你有興趣!今年出的幾本全在啊!”

“我怎麼找不到那篇鬼文章!”

吳緯是文聯主管刊物、創作的副主席。別人誰都不願管這種容易出紕漏的工作,白紙黑字,鐵證如山,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就推給了她。她警惕地問:“怎麼回事?”

“一篇吹捧劉釗的報告文學!”韓潮沒好氣地說,“既不跟宣傳部打招呼,也不跟我商量,你算把的什麼關?老太婆,老太婆,你也太感情用事啦!你賞識劉釗,連他的缺點也讚成,那是你個人的看法,我不反對。可你利用刊物發歌功頌德的文章,那怎麼可以?有人捅到了北京,弄得高峰也很被動,你怎麼搞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