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這麼說,母螳螂那更叫癡情,母螳螂和公螳螂交配完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公螳螂的脖子哢嚓一下扭斷,然後把腦袋揪下來吃掉,再一口一口最終把公螳螂吃得幹幹淨淨,一點渣子都不剩,徹底融為一體,夠癡情的吧?”
雲蔚被路致遠的話弄得有點惡心,又是咧嘴又是皺眉,路致遠卻若無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肚子:“說到吃,我還真有點餓了,你想吃什麼?”雲蔚冷不防打了個嗝,忙捂住嘴擺手,路致遠又嘀咕:“這會兒加州是什麼時間?淩晨?過去這二十四小時我吃了五頓飯,徹底亂套了,不過挺好,剛回到北京肚子就本地化了,一到晚上它就餓。”
“加州?你不是從澳洲回來的?”雲蔚奇怪。
“我從墨爾本去了洛杉磯,今天是從洛杉磯飛回來。”路致遠又問,“你剛才擺手是吃什麼都無所謂還是什麼都不想吃?”
“不想吃。”
“哦,那咱們就不出去了,我叫room servlce,你真的不想隨便吃點?”路致遠見雲蔚不住搖頭,便打電話給自己叫了一份海南雞飯。
快要吃完的時候有人打來電話,是大副,路致遠聽他簡單講了幾句就說:“好,我知道了,明天上午見麵的時候再細談吧。”
路致遠把餐盤放到門外轉身關上門,雲蔚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隋星說男人是用來過夜的,吳雅靜說男人是用來過日子的……”路致遠剛“哦”了一下作為回應,雲蔚就詫異道:“你怎麼不問吳雅靜是誰?”
“是誰不重要吧,反正是somebody,重點是她講的話。”路致遠看到雲蔚一邊的眉毛挑了起來就又說,“那好吧,吳雅靜是誰?”
“算啦。我剛才想說的是,可我既不想單純為了過夜也不想隻是為了過日子就找個男人。”
路致遠半躺半靠在長沙發上,半開玩笑似的說:“那你就找個能一起過日日夜夜的。”
“喂,你能不能別這種態度?最煩你這樣了,好像什麼都經曆過似的,什麼都已經無所謂,是不是你們老男人都這樣?”
路致遠見雲蔚真動了氣,本來還有幾句調侃的話就都收了回去。房間裏寂靜了一陣,雲蔚問道:“你怎麼不講講你的事?剛才我給你講了那麼多,禮尚往來是最起碼的吧?”
“我沒有你那麼多精彩的東西可講嘛。”
“裝!四十多歲的人還裝得像一張白紙。你隨便講,哪方麵的都成。”
“那我就給你講講我們這個團夥?你不是一直在不斷打探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都是些什麼人、我們都在做什麼事。”
雲蔚立刻來了精神,一邊催促一邊甩掉拖鞋盤腿蜷在單人沙發裏,路致遠就從頭開始講起,中間頻頻被雲蔚的插問打斷,有時還被她岔出去好遠不得不把話題生生拽回來,雲蔚總算過了癮,存在心裏很久的諸多疑問一一揭開,兩人越聊越興奮,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無意間瞥到寫字台上擺著的時鍾,雲蔚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站到地毯上,說:“都這麼晚啦!我該回去了。”
“回哪兒?”
被路致遠這麼一問雲蔚不禁有些茫然,她才想起查看手機,果然有很多個未接電話和短信,幾乎都是姚立彬的,她看了看就發愁說:“住的地方肯定不能回了,他在那兒等著呢。”
“誰?”路致遠馬上反應過來,“哦,你男朋友,名義上的。”
雲蔚已經有了主意:“這附近應該有酒店吧?”
“騎馬找馬,咱們不就是在酒店裏嗎?”路致遠笑道。
“不是,你這家太貴了,王府井這一帶應該也有如家或者七天吧,那種經濟型的,我去住一晚上。”
路致遠也拿定了主意,不容置疑地說:“就在這兒住一晚吧,你去那些地方我不放心。”
“啊?!可在你這兒我不放心!”
路致遠沒理會雲蔚的抗議,他已經走進裏間,抱了一床毯子和一個枕頭走回來堆在長沙發上,說:“你睡裏麵的床,裏外全新的,我睡沙發,這樣還能提高套房的利用率,不然隻是他們來開會才有用。”
“這樣……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總不至於讓你睡沙發吧。”
“不是指這個,我是說……在你這兒過夜……不合適。”
“放心吧,我也不想單純為了過夜就找個女人。”路致遠笑道,“如果你還不放心,那我倒要問了,你究竟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
雲蔚一把抓過自己的包:“你要這麼說,那我還是趕緊走吧。”
路致遠並沒攔她,而是一邊走進浴室一邊說:“我馬上刷牙,然後就去沙發上睡,反正無論你走還是留,我都不會再進臥室和浴室。”
雲蔚把手搭在門把上呆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走回來,路致遠已經匆忙洗漱完畢,隻看了雲蔚一眼就徑自到沙發上和衣而臥,隨手把外間的燈都關了。
雲蔚輕輕走進裏間,把包擱到大床上,扭頭看了眼浴室,發現大理石台麵上路致遠已經為她另擺了一套牙具,牙刷上已經規整地擠好了一小節牙膏,架在倒好水的漱口杯上。雲蔚簡單洗漱一下,把裏間所有的燈都關掉,衣服也沒脫就摸黑鑽進被子裏,剛用力把羽絨被向上拽就聽“啪”的一聲,包從床上摔到地下,雲蔚忙心慌意亂地摸索著把包撿起來放到床頭櫃上。就像小孩初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都會莫名地興奮,也可能是因為白天睡得太多,雲蔚沒有絲毫睡意,直挺挺地躺著,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開始沒話找話地和外麵的路致遠聊天,路致遠有一搭無一搭地陪著。雲蔚總想偵查一下路致遠是否已經睡熟,否則她斷不敢貿然入睡,所以每過一陣她就會問:“睡了嗎?”
過了一會兒,傳來路致遠甕聲甕氣的聲音:“你是希望我睡了還是希望我沒睡?”
雲蔚暗中吐了下舌頭,又問:“你有小孩嗎?”
“沒有。”
“怎麼會呢?在國外不是想要幾個就能要幾個麼?”
“沒要。”
“那……是不想要還是不能要?”
“不能。”
“那……是你的原因還是她的原因?”
“當然是她的原因,通而不暢,你應該聽裴霞提到過吧,難道還會是我舉而不堅?”
這下雲蔚不說話了,她想幸虧現在是漆黑一團誰也看不到誰,不然真該別扭死了,又一轉念也許正因為如此路致遠才會這麼直接吧。雲蔚忽然想起應該趕快鎖上裏間的門,正奇怪自己剛才竟會疏忽如此緊要的事情,卻發現裏間根本就沒有門,和外間是豁然貫通的,她頓時緊張起來,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又問:“睡了嗎?”沒反應。她又試探:“別裝了,跟你說話呢。”還是沒反應。她盯著手機上的時間熬過五分鍾,再問了一次:“睡著了嗎?”依然沒有反應。雲蔚豎起耳朵拚命聽了聽,好像隱約聽到均勻的呼吸聲,暗想路致遠折騰了一晝夜從洛杉磯飛回來,到底扛不過自己,這樣想著,她身心終於鬆弛下來,喃喃地抱怨一句:“怎麼也不說聲晚安……”很快沉沉地睡去,沒一會兒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黑暗中,躺在外間沙發上的路致遠還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嘴唇翕動著無聲地說:“Good night!雲蔚。”
雲蔚醒來時天已大亮,她揉著眼睛走到外間就看到路致遠正躺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嚇了一跳頓時完全清醒了,忙問:“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我?”
路致遠坐起來,雙手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有點煩悶地說:“我基本就沒怎麼睡,這次沒去幾天,時差反應怎麼反而更厲害。”
“那我趕緊走吧,你去床上好好睡一會兒。”
“不睡了,待會兒他們也該來開會了。”路致遠走到雲蔚麵前,挺鄭重地說,“我想對你講一句話。”
雲蔚笑嘻嘻的:“我也想對你講一句話。”
“那你先說吧。”
“不,我想聽你先說。”
“我是想說,你來跟著我幹吧。”路致遠看著雲蔚的眼睛,“怎麼?不願意?”
“沒有啊,我當然願意。”
“好,該你了,你想對我講什麼?”
“哦,我剛才是想說,”雲蔚頓了一下,“我也想跟著你們幹。”
“好極了,這就叫默契,那就這麼定了。”路致遠拍拍手,“明天上午九點,你到這兒找我。”
雲蔚走到街上,心情好極了,看著每個迎麵走過來的人都想衝人家笑,她拿出手機,姚立彬又發了幾條短信,她沒打開看便直接回了一條:“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我有男朋友了。”
沒多久姚立彬又發來一條:“什麼時候有的?”
雲蔚想了想,笑了,她也說不清究竟應該算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