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1 / 3)

兩人再次見麵是雲蔚提出來的,路致遠接到雲蔚的電話高興得什麼似的,馬上說:“那你過來吧,我還在王府井這一帶,希爾頓,新東安東邊,離東堂很近。”

雲蔚說:“不了,還是在外麵見吧。”

“哦,好啊,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不用了,就定王府井吧,我坐公交過去很方便。”

雲蔚趕到新東安北門的哈根達斯,從窗外就看到路致遠已經坐在裏麵,還是那麼氣定神閑,她跑進去坐下說:“每次都是你先到,真紳士。”

“我就在旁邊住嘛,當然方便。”路致遠替雲蔚點了提拉米蘇,上下端詳著她,問,“現在在哪家公司做呢?”

“我根本就沒打算再去什麼公司,天下烏鴉一般黑。”

“哦,那是去了律所?”

“好像也不能算是律所,一些熱心人搞的公益性組織,專門幫老百姓法律維權的。”

“哦,那挺……辛苦的吧?”

“是啊,艱辛又艱苦,真正的苦哈哈,一邊苦一邊哈哈,苦中作樂唄。”

“哦,那你還在原來那兒住嗎?”

“早搬出來了,住不起,我現在就住值班室,不僅省了房租還省了交通費,對了,還省了上下班堵在路上的時間,這叫一舉三得。”雲蔚伸出三根手指晃悠著。

路致遠心疼地看了雲蔚半天才說:“要不再來個蛋糕吧。”

“幹嗎?嫌我麵黃肌瘦了?可我體重一點沒變,吃嘛嘛香。”

“我是很想給你些幫助,可我知道你的脾氣,反而會把幫助視為施舍。”

“誰說的?瞎掰,我這次就是專門跑來向你尋求幫助的。”

“真的?”路致遠喜出望外,“說吧,你需要什麼?”

雲蔚已經把提拉米蘇消滅幹淨,顧不得擦嘴就說:“我還是想跟冠馳打官司,我去找過裴霞她們,可因為她們都通過中間人跟CTP簽過協議,自己無權起訴冠馳,解鈴還須係鈴人,所以就來找你嘍。”

“你還真是執著。”路致遠有些失望,歎口氣說,“你想怎麼做?”

“我想問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當事人不再受約束,這樣就可以委托我代理她們起訴冠馳了。”

“你?”路致遠瞥了雲蔚一眼。

“怎麼了?我有資格的,雖然從來沒出過庭,但誰都有第一次嘛。”

路致遠笑了:“那倒是,出庭、出閣、出台、出軌,都有第一次。”

“你什麼意思?猥瑣!”雲蔚生氣了,“我知道你是說我不自量力,蚍蜉撼大樹,螳臂想擋冠馳的車,對吧?”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她們和我們簽的不是當事人和律師之間的那種代理委托協議,不可以隨時終止、另起爐灶。她們已經把向冠馳起訴索賠的一切權利都轉讓給了我們,我們也已經向她們支付了全部款項,CTP還為這場官司付出了大量人力和費用,各自的義務已經履行完畢,即便協議終止了這種權利轉讓也是不可逆轉的,如果她們私自另行起訴冠馳就是違約,就算冠馳真賠給她們一些錢,也遠遠不夠她們必須賠給我們的,那可是連本帶息外加懲罰性賠款。你這樣蠻幹,隻會給那幾個當事人帶來大麻煩,你這算不算是在利用她們?”

“所以我想請你私下幫個忙。”路致遠一聽不禁滿腹狐疑地看著雲蔚,雲蔚又問:“你是有公司正式授權可以代表CTP對外簽署法律文件的吧?”路致遠點點頭,雲蔚訕笑道,“你能不能和那幾個當事人分別簽一份協議,終止早前的權利轉讓協議,並免除當事人退還款項之類的全部責任?”

路致遠眯起眼睛:“你是讓我背著公司偷偷地幹?”

雲蔚紅著臉說:“嗯,因為CTP當然不會同意嘛。”

“我的下場你應該清楚吧?公司發現以後不僅會立即把我開除,還會追究我的法律責任。”

“嗯,這樣你就正好可以離開那個公司,就可以徹底回到中國,也許,我們還可以一起做些有意義的事情。”雲蔚說完就眼巴巴地望著路致遠。

路致遠笑了:“雲蔚,你確實大有長進,你出的這招才真叫一舉三得呢,既解放了那幾個當事人,又斷了我前程,隻好幫著你打冠馳的官司。”

“我這麼想可都是出於好意,要不然怎麼才能讓冠馳的車不再害人呢?”

“動機是好的,難道就可以不擇手段嗎?虧你還是搞法律的,我真懷疑你們的公益維權究竟都是怎麼個搞法。”

“路致遠,你別血口噴人,自己不肯為別人冒險正說明你有多麼自私,還好意思誣蔑別人。”

“這不是自私,你有你的原則我也有我的原則,我不能違背職業道德和操守,這是我的根本。”

“嘁!你的根本就是一個字——錢,說得還挺冠冕堂皇,其實就是舍不得那些臭錢!”雲蔚忽然傷心起來,“真不明白,CTP的那些昧心錢你還打算賺多久……”

沉默了一陣路致遠才說:“過些天我就準備開始休假了。”

“休多久?去哪兒?”

“去美國,還不知道會休多久,也可能就……一直休下去了。”

“逃避!”雲蔚鄙夷地說,“還記得你當初給我講的大道理嗎?三條道路的那個,你當時勸我走第三條。我發現你是不是一輩子都在走第三條道路?你既不屑於跟他們同流合汙,又不敢於同他們針鋒相對,所以你從來都是這樣,逃避,逃得越遠越好。你對待CTP就是這樣,你對待婚姻也是這樣,既不願和她重歸於好,又不能和她一刀兩斷,隻好自己跑回中國來躲著,我說得沒錯吧?如今又要逃到美國去,我倒要看看你將來還能往哪兒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