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2 / 3)

路致遠又不說話了,低頭擺弄碟子裏的小勺,過了好久才說:“你知道人的一生中最大的痛苦是什麼?是否定自己。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選擇是什麼?是婚姻。而離婚就是把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選擇徹底否定掉,你能想象這得有多痛苦嗎?”

雲蔚嗤之以鼻:“說得這麼玄妙,這麼富有哲理,其實隻是想掩蓋一個簡單的事實。”

“你指什麼?”

“你之所以下不了決心,隻是因為還沒遇到某個女孩讓你覺得值得為她離婚,當然,也可能這個女孩根本就不存在。”

“你就值得!”路致遠脫口而出,“我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哈哈!”雲蔚忍不住笑出聲來,“路致遠,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的人也會說出這麼老套的話,一點創意都沒有。”

路致遠不在乎雲蔚的揶揄,懇切地問:“你能等我嗎?”

“我為什麼要等你?那是你自己的事!”雲蔚沉下臉說。

“怎麼是我自己的事?當然是咱們倆的事!”

雲蔚冷冷地反問:“既然是咱們倆的事,那為什麼要我等呢?”然後她又輕輕歎了口氣,“你是怕和她離了,我又沒等你。我知道這是你的風格,永遠為自己留一手,生怕兩頭落空。”

“我說需要時間還因為我在等一筆錢,CTP裏有屬於我的一部分,我不會放棄。離婚除了否定自己還要破財,至少被拿走一半,我不想占她的便宜,要想剩得多一點就隻能盡量把餅做得大些。”

雲蔚皺起眉頭扭臉看向窗外:“請你不要和我說這些,我最不願意聽你這樣赤裸裸地談錢,你以為我會在乎錢嗎?”

“我在乎!你以為隻要不在乎錢你就可以不需要錢了嗎?你以為幫老百姓維權隻要像你這樣一腔熱忱、兩袖清風就行了?告訴你,伸張正義是件很花錢的事情。我還要告訴你,那些嫌錢多麼肮髒的人,無非是要顯出自己有多高尚,其實虛偽透頂,也許他的內心不知要比錢肮髒多少倍!”路致遠把杯子裏的水一口喝幹,隻留下一片檸檬,解釋道,“我不是說你,我隻是有感而發。”

兩人不歡而散,路致遠暗暗跟著雲蔚走了一段,直到看著她擠上公交車。往酒店走的時候路致遠收到一條短信,雲蔚的,寫著:“別去美國,好嗎?因為我不敢想象你去了以後會怎樣,我現在已經覺得離你越來越遠了。”

兩人又一次見麵是在首都機場的T3航站樓。頭一天路致遠給雲蔚打電話,說自己第二天就要走了,想和她在機場見一麵,雲蔚說那現在就祝你一路平安吧,不用到機場說了,路致遠說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當麵交到你手裏我才能放心地走。

路致遠隻拽著一個不大的拉杆箱,見到雲蔚從機場大巴上蹦下來就迎上去說:“怎麼又退回到當初的狀態了?必須對你加以利誘你才肯來見我。”

“我不是不想見你,我隻是不想送你。”雲蔚淡淡地說,“我曾經送走過一個男人,那時候這個新航站樓才剛啟用,我當時就對他說,既然咱們現在可以分開,將來就一定可以分手,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好啦,今天我也把這句話對你說了。”

“我記下了,倒要看看雲半仙究竟是不是真有這麼靈。”路致遠一笑置之。

路致遠訂的是商務艙,辦理登機手續的專用櫃台沒人排隊,他又不用托運行李,結果沒一分鍾就辦好了,他看眼手表說:“這麼早,找個地方坐會兒?”

“不了,你進去吧。”

“你來回各要至少一個多小時吧,結果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十分鍾,多待一會兒吧,要不多不劃算?”

“這樣和你待著每一分鍾對我來說都是煎熬!”雲蔚說完就徑直往國際離港的方向走去。

路致遠大步跟上,說:

“有件事得提醒一下你,我在美國的時候最好別和我聯係,正值非常時期,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可能成為證據,性質一旦不一樣,我那百分之五十恐怕就更得少了,甚至落得個淨身出戶。”

雲蔚捂著嘴笑起來:“你也太多慮了,你就放一百個心,我絕對不會和你聯係。”她笑過之後不由傷感地說,“求你臨走之前讓我對你留點好印象吧,不必使出這種辦法讓我盡早忘掉你。”

路致遠若無其事地繼續走,居然還吹起了口哨,走到渾天儀雕塑旁邊的時候他回身擋在雲蔚麵前,把抓著拉杆箱的手鬆開,又把登機牌和護照塞到兜裏,騰出兩隻手,問道:“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嗎?”

“現在不覺得是占我便宜了?”雲蔚不為所動。

“嗯,不覺得了,我是真心想抱抱你。”路致遠用目光征求著雲蔚的許可,雲蔚靜靜地站著,不說行也不說不行,沒點頭也沒搖頭,路致遠試探道,“那我……抱了?”然後就伸開雙臂緊緊把雲蔚抱在了懷裏,頭貼在一起,他的臉頰感覺到雲蔚的耳朵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