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1 / 3)

依漣在窗邊,靠在琅幹上,透過紗帽往樓下看。邵岩告訴她—凡達官貴人、富賈士人家女眷,出行都要戴這種精致紗帽,掩住真顏。除了擋風遮陽外,還可以防止登徒浪子覷伺覬覦。也好,霧裏看花,別有一番意趣。淡淡想。

身後傳來穿衣趿鞋的窸簌聲,接著來到依漣後,伸手環住她腰,將下頜頂在她上。

“漣。”邵岩小睡方醒後低低的聲音,在她邊響起。“你這樣看起來很好。”

回身,摘下紗帽麵對他。他眼下輕淺疲憊的痕跡,讓她些不忍。“邵岩,我暈馬,舟車勞頓著實苦不堪言,其實你比我更累,多謝了你了。”他淡淡微笑

平州屬關外,但是離京城卻不遠,許是因為太祖皇帝喜歡草原生活,這裏離芸也就五天的行程,這裏是一個非常純樸的地方,隻是當初依漣來的時候卻不以為然,純樸?出關後,已是沙漠。街上行人,漢人與牧民各半,已看得到、感受得到粗獷豪邁的大漠風情。女子多高大俊俏,臉色紅潤,笑聲朗朗,毫不扭捏造作;男子則多黝黑健壯,著胡服,佩彎刀,足踏羊皮軟靴。

依漣前風景,常偷偷撩開紗帽一角,以便將景物看個仔細。邵岩走在她旁,護住她,見這樣不符合身份的舉動,搖頭失笑,已經放棄來糾正的念頭。

依漣笑了,此時的邵岩,拋開一切束縛,隻是一個隨性的路人。他臉容清俊,眼神幽邃,與北地男子大相徑庭的儒淡氣息,引得許多女子頻頻回首。

他本人似毫無所覺,完全無動於衷,絕對目不斜視。

“你很受歡迎啊。”依漣小聲調侃,看著他一身簡單,腰懸繡金線的香囊,散發出俊逸爾雅感,很有別樣誘惑。

“我卻隻想得到你的注視嗬,漣。”他淺笑吟吟。

她聽見這輕煙般散入風中的笑語,停下腳步,隔著淡雅輕紗,與他對視。古人三妻四妾的婚姻製度,不是我所能改變的,先愛的、愛的深的那個,往往也是受傷最甚的一方。她寧願一生不識情滋味,這樣,才不會受傷,隻想平平淡淡過掉一生,沒有大悲大喜。

原以為邵岩聽到我這番絕對違反社會標準的言論時,以他任性殘冷的脾氣,如不拂袖而去,大抵眼神也會變得沉黯。孰料,他隻是勾唇而笑。

“我知道,漣,我知道。”“知道”?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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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熱鬧非凡,門口車水馬龍,摩肩擦踵,人流傳動,惹來周圍的民眾爭相觀看,一盆盆的花卉往府內般運著。此時正當春末夏初,紅英將盡,真是爍爍盛開,花連花,葉連葉,一種花卉,伴著萬般花香。

依漣走在園中,看著姹紫嫣紅的一片,暗歎著如此美景,真如仙境,突然有人送來一個闔著的書信,並著首飾,三顆半個手掌大小的夜明珠鑲嵌的鏈子。她下意識聳肩,對珠寶首飾,她一點概念也沒有。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事到臨頭還要典當才能用,弗如金元寶、銀票來得實惠。說是出門十裏,有人相見,依漣隻是好奇,想著這方圓十裏外也是王府的界限,而且這樣有冒險的樂趣,她決定出去走走,小巷中,隻留下她和馬車一輛。巷中不斷有風拂過,正逢五月,眼光明媚,空中縈繞著淡淡花香,偏是這雅致的寂靜中帶著一絲不可預測的變數,她思索再三,上前半步,伸手欲去掀簾。

手離簾隻有一寸之距,黑簾忽動,波皺而開,從內被人撩起,依漣微訝地看向車內。是將軍府門口人生嘈雜,高聲喊叫未必有用。唉,亡羊補牢,但願猶未晚也。沒辦法,不能要求一個現代人徹底忘記潛移默化多年養成的小動作。zh隻是見到那個人去是亞彌,原來他也會跑這麼遠的路來看一個人。

這半年中,邵劉兩軍實力相當,不能在京城相持,最後隻能不了了之,從表麵看來,邵岩占了上風,但實際卻是明升暗降,大權旁落,有名無實。因此半年來看似表麵風光,其實凶險非常,一不小心,萬劫不複。

記得他聽說她要離開芸京的那個晚上,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冷靜。她說了許多,他卻一直不說話,到了後麵,卻見他慢慢地走近她,眼裏有凶狠的光,依漣下意識地向後退,黃颯看著,一個出其不意輕輕的閉上來了沉痛的雙眸,她走近他,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黃颯的內力深厚,也不可能受多大的傷的,但是他卻倒下了,撞到了桌子上,桌子破碎,捂住傷口,哀傷的眼眸一瞬不順的瞅著我,沒有一絲的指責:“漣,我知道我現在不對,如果你真的想出氣的話,我可以把命給你,隻要你相信我,我心裏是有你的.”

微弱的話音很重,使說者更顯吃力:黃颯,我不信你真的這麼狠心,望著他的身影,聽著那震耳的破碎聲,心一下子驚悸了起來: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凝注著勉強撐著上身的黃颯,略顯擔憂的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躲?”依漣的拳腳,根本就不可傷他分毫,隻是怎麼他會~~

“哼~”黃颯冷哼一聲,一口鮮紅的血也隨著吐出,悠悠的撐身而起,一個踉蹌,她想穩穩的扶住他,眼中的擔憂卻已莫名升起,語氣也變弱了不少:“別哭了,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的”唉,撲身過去,她扶穩黃颯,捧著他的頭檢查,看有無腫塊,若腦震蕩就遭了。雙手輕輕的撫著他的後背,輕柔而溫暖,心裏麵早就想狠狠的痛哭一場,卻沒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你再難受,劉淩也不會回來了,不是嗎?

在她胸前的頭顱靜默一會兒,黃颯終於低低笑起來。

“漣,你真不溫柔。”他脫開我略嫌粗魯的懷抱,似笑非笑地凝視她。“漣,你擔心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