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2 / 3)

雨已稍停,但茫茫穹蒼仍然青得發黑,低低地壓在屋頂上,卻更顯出了天地之空闊。邵岩就站在天地之間,靜靜地望著她,讓她的心陡然大跳了一下。

邵岩似乎在看著她,又似乎並沒有看著任何人,那雙深沉含情的鳳眸,清清冷冷,不帶半點溫度。依漣的心跳,漸漸地平息下來,緩步走上前去,叫了聲:“邵王殿下。”

邵岩轉身,引她向屋內走去,一邊走一邊信口問道:“陛下召你入宮,說了些什麼?”

不知為何,依漣總覺得依漣對她說的那些話,邵岩應該是知道的。因此這時聽到他問,反倒怔了一下,遲疑片刻方才答道:“陛下許我上朝聽政,也允我隨時回國……”

邵岩仿佛早已料到,毫不在意地問道:“那你的選擇呢?”

依漣皺起了眉:“我還沒有考慮好。”

邵岩了然地道:“那倒也不必太急。好好地考慮一下你最需要的是什麼吧!”

依漣望著她,突然問道:“那你呢?真的不打算原諒陛下嗎?”

邵岩停了腳步,轉頭看她,輕輕笑了一笑,道:“不知為了何事?”

依漣登時語塞。

邵岩看她不語,也不多說,徑自走了開去。

晚飯過後,依漣躺在床上,依漣越想心中越痛,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愈來愈清醒。她突然站了起來,出了自己的小院,直向邵岩的房間找去。府內士兵想是得了命令,看見她四處亂走,也並不阻擋。她急步走到邵岩所住的小院,還沒來得及進去,就站住了。

月已將滿,清輝遍地,正顯出院中仰頭賞月的那人身影。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她孤身而立,一派孤寂蕭索之意。

那人似乎聽見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低下頭來,看見依漣,微微笑道:“不知公主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這一笑,明月清輝盡數映在她眼中,微微晃蕩起來,依漣卻是心中一痛,話語衝口而出:“我明天會向陛下辭行回去頌國!”

邵岩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依漣繼續道:“回去以後。”她有些哽咽,聲音卻堅定而急促,“有什麼事情,不能趁活著的時候好好作個解決?非要拖到再也不行了為止嗎?”

邵岩突然轉身,手掌在身側緊緊地握成拳。這還是依漣從初識她起,第一次看見她的情緒有如此明顯的波動。片刻後,邵岩轉過身,走到依漣麵前,抬手輕撫著她的臉頰,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冷落你了。”

依漣怔然搖頭,垂眼道:“雖然你我相處那麼久了,但是從不見你生多大的氣,我以為你這次也會輕易原諒我,沒想到被我料中了,但是我的心卻為什麼這麼疼?”

邵岩放下手,沉默良久,突然深深一歎道,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依漣在這一瞬間,抓住他的袖子急急地問道:“可以陪我睡嗎?”話音剛落,她就意會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一下子忍不住麵紅耳赤起來。

邵岩望著她赤紅的臉頰,微笑了起來。如果這時候依漣抬頭看他的話,就會看到,如同當天望著依漣一般,溫柔含笑的眼神。邵岩輕輕拉開她的手,輕聲道:“依漣,現在不行。”

依漣一怔,猛地抬頭,問道:“為什麼?”

邵岩悠悠一笑,轉身向房內走去,聲音徐徐傳來:“明天早上上朝結束後,你如果表現良好時,我再答複你吧!”

他看著他走出門,隻是那最後一眼,讓依漣再度呆住了。眼神中含著濃濃的哀傷,任誰也無法錯認。

她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頭有點重。依漣扶著自己的額頭,皺了皺眉。小紅看見他這個舉動,立刻嘈囔了起來:“看,又發熱了吧?明明才好不久,偏偏又去淋雨,把衣服淋個透濕……”

說著,仿佛要強調自己的話一樣,用力甩動著他剛剛換下的濕衣,潮氣撲麵而來。

依漣苦笑一下:“你就小聲點吧!你這一吵,我的頭就更痛了……”

小紅立刻住了嘴,但仍投來幾個不滿的眼神,放來濕衣,走出門去,立刻聽見雖然努力壓低但仍然響亮的嗓門傳了過來:“喂,外麵的,不要偷懶,熬一碗薑湯過來!”

她靠在床頭,微微閉上眼睛,濃濃的倦意隨著緊閉的眼瞼升了起來,不一會兒,就陷入了隱約的恍惚中……

“你下去罷。”邵岩走進屋裏對小紅擺手。

“是,將軍。”小紅如蒙大赦,福身為禮,然後毫不猶豫地拋棄她,逃逸而去。

唉,強權苛政,一體兩麵啊。固然將人民鎮壓的服服帖帖,也將民心推拒得迢遙無比。

留下邵岩同已經蘇醒過來的依漣,坐在溫度仿佛驟然下降數度的屋子裏,兩兩相對。

這麼長的頭發,好不舒服!剛剛在外麵淋了一場雨回來,依漣一把撈著自己的長發,不耐地看著,一隻手按上自己的腰畔,似乎琢磨著是不是要掏出匕首把它割短,好讓自己輕鬆一點。呃……怎麼告訴他?小紅是一個小丫頭,她習慣被權威懾服,所以即使她問了,我也可以不必回答。可是邵岩不同。他是堂堂將軍,從他府裏藏書折舊的情形看,此人絕對博覽群書。說,我不以為他可以理解我的處境,。

身邊那人似乎發現了他的舉動,甩了甩自己近乎同等長度的紅發,水珠四處濺了開來。明明被淋得一樣濕,他卻一派輕鬆自在的樣子,拉過依漣的頭發,笑道:“喂喂,別衝動,身體發膚受自父母,可不能輕易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