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瀾一夜沒有睡好，先是夢見考大學不會答卷子急醒，又夢見掉進水裏驚嚇而醒，最後一個夢居然是和顧雨寧吃飯被他妻子撞見並辱罵。
天剛剛放亮，沒辦法，江亦瀾決定不再繼續睡了，幸好丁青予夜班不在，要不會吵到她了。她打開電視，胡亂找個電視劇來看。直到起床時間，她簡單梳洗了一下，也不去打飯，吃了個水果，就早早地去上班。
今天是她的副班，但她還在惦記著昨天接到的那個過期產孕婦，不知怎麼樣了。到了辦公室，就急急地問夜班大夫打聽李春秀的情況。
“胎兒已經死在肚子裏了，”王大夫說，“我已經給她打了藥，上午你給她刮宮吧。”
江亦瀾心裏一沉，這是她最不希望的結果，孩子到底還是死了，連人世都沒機會看上一眼就被人為地扼殺了。
江亦瀾為李春秀作了引產術，穿顱術取出胎兒，產婦的情況很嚴重，子宮胎盤已經出現粘連。江亦瀾盡了最大努力做了刮宮術，如果不刮幹淨，會導致大出血的。到手術結束時，她幾乎快虛脫了。
病人被推回病房，江亦瀾擦了擦汗，叫過值班護士，“小方，一定要重點觀察李春秀的出血量，隨時告訴我。”
江亦瀾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辦公室，下醫囑，寫病曆。大約半個小時後，護士跑進來報告，“江大夫，55床李春秀情況不好，一直出血不止，血量很大。”
江亦瀾突然覺得事情不好，她抬腿就往外跑，另外兩個副班醫生也跟著來到病房。江亦瀾掀起李春秀的被子一看，果然血量遠遠超出了正常。伸手一探，子宮疲軟，嚴重收縮不良。
“去叫主任，馬上把患者推去處理室。”江亦瀾心裏急，但表現得十分冷靜。
“患者情況非常不好，我盡最大努力，如果止血不住，就必須得行子宮切除術，你們需要有這個心理準備。”江亦瀾向家屬交待。
“子宮切除？那可不行，你讓我斷子絕孫啊，絕對不行。”婆婆開始哭嚎。
“我說了，我會盡最大努力。”江亦瀾轉身離開病房。
催產素，麥角，冷敷，按摩，補血，吸氧，一係列的搶救措施都用上了，但是李春秀的子宮仍然沒有正常收縮的跡象，血流仍然不止。
“渴，我渴。”李春秀從幹裂的嘴唇裏微弱地擠出這幾個字。
大家的臉色都變了，患者已經進入了休克昏迷期。主任厲聲說道，“叫家屬來，必須同意手術，否則大人的命也保不住了。”
婆婆呆了，她沒想到媳婦的命也要保不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呀？萬般無奈之下同意手術。可是晚了，手術室的護士還剛剛打開器械包，李春秀就已經靜靜地離去了。
江亦瀾在婦產科幹了十多年，第一次遇到母嬰雙亡的情況。她幾乎不能相信，昨天還好好的李春秀，如今會死在手術台上，她就那樣安詳地躺在那裏，她是流盡了血而死的。她離開了她的兩個孩子和丈夫，就這樣突然走了。
病房大亂，婆婆等開始嚎哭，並馬上指明是江亦瀾害得她的兒媳婦命喪黃泉。
江亦瀾木然地回到辦公室，她得把最後的工作完成，她得把病曆完成，她得把李春秀的情況交待清楚。
領導讓江亦瀾先暫時回避一下，上麵要派人調查這件事，需要時再叫她。
江亦瀾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在回宿舍的甬路上，她還沒有從突然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就像是失去魂魄的軀體在木然前行。
她又遇到肖伍，確切地說，是肖伍在一棵樹下麵等她。
“江亦瀾，昨天你幹什麼去了？”肖伍的臉色不好看。
“關你什麼事？”江亦瀾沒心情理睬他。
“關我什麼事？我看你最近那麼累，好心好意地想找你出去吃個飯，輕鬆一下，你拒絕了，說你想休息。可是你去哪休息了？去廣東菜館休息去了？嗬嗬，那兒是比大排檔好哈。”肖伍的語氣裏帶著諷刺。
江亦瀾惡狠狠地看著肖伍，“我去哪關你的事嗎？你管得著嗎？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誰？現在你不認識我是誰了？我算看錯你了，我一直天真地以為你江亦瀾是個看淡名利的脫俗女子，原來也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角色，那個姓顧的有錢有勢，剛剛認識你就被他俘虜了，他是有錢有勢，可是他還有老婆有孩子呢，你也不在乎嗎？”
“滾，你給我滾。”江亦瀾聲嘶力竭，轉身跑走，扔下肖伍傻愣愣地站在那裏，他終於才發現江亦瀾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