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夜的火車從北京回來,剛上樓,柳依紅就看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懷抱一大束玫瑰花站在她的門口。
是齊魯南。柳依紅感到周身的血一下湧到了頭上。
難道這個齊律師比她還要當真嗎?
聽到聲音,齊魯南轉過身來。眼神交彙的瞬間,齊律師的眼睛裏還是帶著些羞澀,這羞澀讓柳依紅感到格外的心動。
把齊魯南讓進屋,柳依紅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屋子的簡陋狹小讓她不好意思,和齊魯南單獨待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也讓她不好意思。
齊魯南感覺到了柳依紅的不好意思,但他自信地以為柳依紅的不好意思純粹是因為看到了他。
看著柳依紅剛剛放下的小手提箱,齊魯南問,“你出差了?”
“是的,我到北京參加了一個詩歌筆會。”
“坐了一夜火車,一定很累,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沒事,我在火車上睡過了。”
柳依紅去洗漱間洗漱的時候,齊魯南從書架上抽出了柳依紅的《尋找輝煌》翻看。柳依紅回來的時候,齊魯南說,“我可是你的老讀者了,送我一本你的新詩集吧。”
“老讀者?”柳依紅用不相信的眼光看著齊魯南。
“是啊,你的《偶然》我看過,當時裏麵的好幾首都能背下來。”
柳依紅頭一歪,眼睛睜得更大了,像是不相信齊魯南的話。
齊魯南把《尋找輝煌》合上,就開始背詩,都是《偶然》裏的。背到第三首的時候,柳依紅把他打斷了。“好了,好了,別背了,累不累啊,那破詩還值得一背。”
齊魯南停住了,說,“詩的確是些好詩,不過這麼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我是這幾天又抓緊時間又複習了複習。”
“複習?這有什麼值得複習的?”柳依紅說。
“認識了寫出這麼好詩歌的女詩人,一則慶幸,二則激動,想不溫故知新都難!”
柳依紅大笑,眼波閃閃地看著齊魯南。齊魯南起初也是和柳依紅對視著,但終覺抵抗不住,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想不到許多年前,就能寫出那麼好的愛情詩來的著名女詩人竟然還是個單身。”
“又醜又懶,沒人要唄。”柳依紅說。
“我看你是曲高和寡。”齊魯南突然說。說完,就大著膽子盯著柳依紅看。到後來看得柳依紅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說,“怎麼說起了這個,都快餓死我了。”說著,柳依紅就拉開抽屜找吃的。
看到柳依紅拿出了一盒方便麵,齊魯南一把搶過來扔到了一邊,“坐了一夜火車怎麼能吃這個,你等著,我去給你買些吃的回來。”
半個小時後,齊魯南給柳依紅帶回來一頓樸實、簡約而又充滿溫馨情調的早餐,用保溫桶盛著的熱騰騰的小米粥、兩個晶瑩白淨的豆沙包、四隻蒸餃、一隻茶蛋,還有小心地放在一個小碟子裏的冒著香油味道的鹹菜絲。
對著窗外碧綠的樹葉,嗅著桌子上玫瑰花的芬芳,柳依紅在齊魯南的注視下享受著這頓別具意義的早餐。
和齊魯南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柳依紅才知道齊魯南和她在南山時想象的不一樣。齊魯南非但不像她想象的那麼花,相反,在男女關係上,他表現得很傳統。他看重女人的才華,又注重女人的品德。他身上有一種和這個時代不相協調的紳士風範,專注的有些固執,正統的有些偏執。有那麼幾天,柳依紅覺得不敢和他來往了,隱約覺得和他交往下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但最終,柳依紅還是沒能抗拒得了齊魯南的魅力。齊魯南很浪漫,而且很愛她。齊魯南喜歡欣賞高雅藝術。他常常能做出一些讓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個下午,齊魯南打來電話,問柳依紅有沒有事情。柳依紅如實說沒有。齊魯南說帶柳依紅出去轉轉。柳依紅問去哪裏,他說去了就知道了。
齊魯南沒有開車來。出了門,他就打了個車,對司機說去機場。
柳依紅以為是去接人,就問,“去接誰啊?”
齊魯南還是說,“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機場,齊魯南拉著柳依紅的手直奔換票服務台。
“你走錯了。”柳依紅停下腳步說。
齊魯南說,“沒錯,快點吧,要不就要誤點了。”
“你要去哪裏?”柳依紅站住問。
“去北京。”
“去北京?去北京幹什麼?又沒有準備,再說也沒有事情要辦。”
“去人藝看話劇,新版的《茶館》,不看會後悔的。”
柳依紅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就為看個話劇,專門坐飛機跑趟北京,這在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齊魯南又說,“我以前也常這樣,隻要是人藝新排的話劇,我都會去看,我認為話劇是舞台藝術中距文學最近的東西,我這個文學愛好者尚能如此,況且你這個寫詩的?”
廣播裏傳來去北京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齊魯南拉著柳依紅就跑。
像是被某種氣氛感染了,柳依紅也跟著奔跑起來。她一邊奔跑,一邊大笑。吃驚和意外的同時,對眼前的這個看上去風流倜儻的男人充滿了一種全新的愛意。
到了北京,見離話劇演出時間還早,齊魯南就先帶柳依紅去了他先前已經預定的賓館。又是一個想不到,齊魯南竟然訂了兩個標準間。在飛機上,對著萬裏白雲,柳依紅腦海裏曾經有個閃念,說不定這小子是想找個機會和她辦那事。柳依紅當時想,如果真是那樣,她也就將計就計算了,畢竟人家費了那麼多心思,再說了,這也是她看中的人,實在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事情。萬沒想到,齊魯南竟然不是這個意思。柳依紅有些意外、有些失落,還有一些對齊魯南的重新認識和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