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言把兩手一攤,大聲說,“我說什麼了,我什麼也沒說呀!”
柳依紅狠不能上前去捂周炳言的嘴,又覺得那樣不妥,轉身兀自往前走了,邊走邊壓低了嗓音警告,“你先給我閉嘴!”
柳依紅把周炳言帶到了宿舍。剛進門,周炳言就又提出了借錢的要求。柳依紅認定了周炳言是要敲詐,就冷冷地說,“說吧,到底給多少你才能滿足?”
周炳言說,“小柳,上次我的有些話說得可能有些欠妥,讓你對我有了誤會,按說當初你給我一萬我也應該知足了,我的確是因為需要錢用,後來才又來找你……”
柳依紅冷笑著打斷周炳言,“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需要錢的人,別囉嗦那麼多了,快告訴我,你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周炳言說,“你嫂子要做腎移植,如果有可能,你最好多借給我點。”
“我還要換肝呢?”柳依紅嘲諷地說。
“小柳,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柳依紅把包從牆上的掛釘上取下來,一下拍到桌子上,然後指著一旁的椅子,對周炳言說,“老周,你坐下,咱們今天把話徹底說透了!”
周炳言坐下來,眼睛盯著柳依紅的包。
柳依紅也在桌子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
“老周,現在我就把《七彩花雨》的賬目一一算給你聽,你給我聽好了!”
周炳言看著柳依紅,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麼。
“一開始的稿費是兩萬元,後來又拿了兩萬元的獎金,到目前為止,《七彩花雨》就得了這些錢,你不是說認識劇院裏的好多人嗎,你可以去核實。”說著,柳依紅從包裏拿出了她本來準備去買裘皮大衣的兩萬塊錢。
“老周,以前給過你兩萬,你不會否認吧,現在我把剩下的這兩萬也全部給你,”看見周炳言要上來拿錢,柳依紅把手縮了回去。“但是,你得保證這是最後的一次。”
周炳言說,“好好,我保證!”
“口說無憑,你得寫個字據。”
“好的,我寫!”
周炳言摸過桌子上的紙和筆就要寫字據,又被柳依紅打斷了,“你等等!”
柳依紅又掏出包裏的錢包數出一千塊錢和那兩萬塊錢一起遞給周炳言。
“《劇本精選》不是還要發表嗎,這麼著,我把這筆錢也提前付給你,劇本也就是一萬多字,按千字五十算,也就是幾百塊錢,我給你一千,你不吃虧吧?”
“不吃虧!不吃虧!”周炳言忙說。
“那好,你寫字據吧!寫了字據,我就把錢給你!”
周炳言開始寫字據。寫完之後,柳依紅拿過去看了一遍,覺得還可以,就把手裏的錢都給了周炳言。
拿到錢的周炳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似乎是充滿了歉意,就對柳依紅說,“小柳,我真的是有難處,你千萬別把我當成個無賴,以後我保證不來麻煩你了。”
柳依紅不屑地一笑,“沒有啊,怎麼會呢,你是堂堂的大編劇,怎麼會和無賴劃等號呢?”
“都是因為你嫂子的病,哎!”周炳言感歎。
柳依紅冷笑著,希望周炳言快點走。
“小柳啊,別記恨我,以後有什麼活想著我點。”周炳言說。
柳依紅本來什麼都不想說的,但不知怎麼腦子一轉就信口說道,“這活是棉紡廠的,聽說有個女大款整天閑得沒事就愛掏錢做節目,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柳依紅漫不經心地說著,一心想讓周炳言快點離開。
“女大款?她叫什麼名字?”周炳言問。
“叫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柳依紅敷衍地說。
見周炳言終於走出了屋子,柳依紅趕忙跟出來把門猛地拉上了。
“老周,你慢走,我去排練廳,就不送你了。”柳依紅說。
周炳言還在想著那個女大款的事,含混地應了一聲走了。
柳依紅站在宿舍的門口,看著昏暗走廊裏周炳言的背影。此時的她一點也沒有料到,她信口說出的一句話,後來竟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水房裏的水管還在滴滴嗒嗒地漏著水,走廊裏很靜。
一縷光線透過布滿蜘蛛網的水房的窗戶投射在走廊裏。借著那一縷光,柳依紅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