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玉潔真愛永存(1 / 2)

“生命中不是隻有快樂,也不是隻有痛苦。快樂和痛苦是相生相成,互相襯托的。”

“世事滄桑心事定,胸中海嶽夢中飛”,這是1924年梁啟超書贈冰心的一副對聯,至今仍掛在冰心家的客廳中央。

其實,它正映照出冰心的人格理想與人生境界。“我一生九十年來有多少風和日麗,又有多少狂飆暴風雨,終於到了很倦乏很平靜的老年,但我的一顆愛祖國、愛人民的心永遠是堅如金石的。”

在“五四”一代作家中,比起廬隱的傾訴哀吟、纏綿悱惻,陳衡哲的熾烈情熱、委婉曲折,蘇雪林在母愛與情愛中沉浮等淑媛散文來,冰心散文的情感內涵並不那麼情濃情重,而呈現出一種情真、情韻風格。情真,在其絕無虛飾,情感淨潔而無雜質;情韻,在其雖刻骨銘心,卻並不潑灑淚血、咀嚼哀吟,表現出哀而不傷、憤而不怒的溫柔敦厚之美,最是單純、赤樸的發自內心的歡呼或感歎,“是一朵從清心裏升起的‘天然去雕飾’的芙蓉”。風格即是本人,清麗、典雅、純潔,是冰心為文,也是為人的品格。讀冰心的作品,真的讓人想起金聖歎所說的讀《西廂記》,須“掃地、焚香、對雪、對花”,先有一副淨心與聖心。

愛我的祖國愛我的母親

年輕的冰心最理想的人生追求是要做一名海上燈塔看守人,這一直是她“童年的夢”。在她的想象中,“看燈塔是一種最偉大、最高尚、而又最有詩意的生活”。一方麵,“晴朗之日,海不揚波,我抱膝沙上,悠然看潮落星生。風雨之日,我倚窗觀濤,聽浪花怒撼崖石。我閉門讀書,以海洋為師以星月為友,這一切都是不變與永久”;另一方麵,“晚上舉著火炬,登上天梯”,使“狂飆濃霧,海水山立”中的航海者,得以看到“一點高懸閃爍的光明”。這顯然是一個與世隔絕又不失愛心的理想境界,它既有古代士人獨善其身的影子,也有西方世紀末唯美主義的情調,但冰心終未能走上燈塔。

是啊,正如冰心回憶說,一個人不是生活在真空裏,生活的圈子無論多麼狹小,也總會受到周圍氣流的衝擊和激蕩。30年代的中國正處在危難關頭,外有帝國主義尤其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壓迫侵略,內有腐敗軟弱的北洋軍閥和烽火連天的內戰。麵對此情此景,任何一個中國人,對國家民族的前途,都開始有自己的,哪怕是模糊的走出黑暗投向光明的傾向與選擇。老人的話道出了20世紀中國知識分子愛自我又愛祖國的可貴性格。

愛國是中國傳統文化精神,是民族魂,它以個人服從祖國為表征,使人能忍辱負重,殫精盡忠。不過,支撐冰心愛國精神的,除了民族文化傳統之外,還有其家庭的言傳身教,如父親到英國買船用“媽媽好糊塗”作為國歌的往事,“隻有煙台是我們的”的慨歎,小舅舅講的洪承疇賣國、林則徐燒鴉片的故事等,無不滋養她愛國的良知與熱情。辛亥革命爆發時,年僅10歲的冰心就把積攢的壓歲錢捐給了革命軍。14歲便參加反對日本滅亡中國的“21條”的抗議活動。18歲,投身轟轟烈烈的“五四”愛國運動。冰心在剛開始文學創作時,就意識到有兩件事心中永遠不能模糊,那就是“愛我的祖國,愛我的母親”。在她的情感世界裏,比起美洲大陸,當時“國內一片蒼古莊嚴,雖然有的隻是頹廢剝落的城垣宮殿”,卻都令人起一種“仰著欲攀低首拜”之思,可愛可敬的五千年的故國啊!

詩,心靈的印記

作為詩人,冰心早在30年代就被認為是中國現代“最初的最有力最典型的女性詩人”。冰心從20年代初到80年代,從未停止過詩歌創作,她把一生最美、最真誠的情感和思想都留在了詩中,而她詩歌藝術上的溫婉、典雅、澄澈、淒美、雋永,確是留給中國現代文學的瑰寶。《繁星》、《春水》大多是詩人瞬間靈感的記錄,詩中有關於母親之愛、童真之愛、人類之愛、自然之愛、上帝之愛,也有關於死亡、永生、黑暗、哀傷、柔弱、沉默、悲觀的理解,還有一些關於理解的“神秘”。

冰心的詩從20年代到30年代有較明顯的變化,即內容上逐漸從個人情感的象牙塔走進悲涼的現實世界,走向多災多難的祖國和人民;形式上從“零碎的篇兒”變到綿綿抒情,韻律、節奏、音樂性上有刻意追求,不少詩具有“新月派”詩的韻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