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樓羅堅決反對:“大人,你是外來的客人,沒有權利像對奴仆那樣命令羅布荒原的主人。我們祖祖輩輩都獵殺野駱駝,那是神恩賜給羅布人的食物。以前,成群結隊的野駱駝看見我,掉頭就跑,可是,今天,被野駱駝追著跑,我受了極大侮辱。要不是善愛擋在中間,我就打碎它的腦袋!”
斯坦因耐心地解釋:“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前麵都是荒無人煙的流沙,很容易迷路,隊伍指望跟著你到阿不旦呢。”
“放心吧,我閉著眼睛都能帶你們走出沙漠。”
隊伍出發,沿著野駱駝從昆侖山到羅布泊北部嘎順戈壁的遷移路線跋涉。前麵道路越來越荒涼。駝工開始還唱野曲,後來,就與其他人一樣,東倒西歪,打起磕睡來。大地沉寂,滿目荒涼,人和動物的屍骨隨處可見,與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描繪的情景沒有兩樣。路邊偶爾出現稀稀拉拉的鹽生草、沙拐棗、駱駝刺等無葉植物才顯現一些生命的氣息。斯坦因向四周看,雖然都是低垂的陰雲,但是,他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強烈感覺,似乎玄奘隨時隨地會從四麵八方朝他走來。
“蔣師爺!請你大聲背誦《大唐西域記》中關於這段路程的描寫!”
蔣孝琬應聲,滔滔不絕地背誦。
斯坦因背誦了《馬可波羅遊記》中的有關篇章,然後問:“蔣師爺,你身體那麼單薄,沙漠中的勞苦能受得了嗎?”
“大人,我從來沒有這樣愉快過,”蔣孝琬高聲說,“我能把《大唐西域記》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背完。沒想到,大人也有此雅興,難得!難得!”
兩人高談闊論,不知不覺,走很多路。天將黑,突降暴風驟雪,八荒喊著讓駝工看住頭駝,就地安營紮寨,燃起火堆。然後,叫昆侖到大帳篷裏喝酒。
昆侖走到善愛旁邊坐下,直言不諱,低聲說:“善愛,現在,你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娃娃了,該懂事了。野駱駝再有靈性,也是畜牲啊。當初,你救它們,我沒啥說的,可是,你把玉貔貅戴在‘金玉神駝’頭上,害了它啊,它再也回不到野駱駝群中去,而家駝永遠不會接受它,你說,它是不是很孤單、很可憐?”
“那有什麼關係,人不是也一樣嘛。”
“‘金玉神駝’同雌家駝生的那些幼駝,也一樣,野駱駝不認,家駝也難容,四處流浪,是不是也很可憐?我現在活著,駝工們都不說啥,可是,以後呢?八荒、大夏當然會看我的麵子,但是,處事得有個公道啊。再說,你往往不顧生命危險,誰知道哪一天你就跟上野駱駝進到沙漠深處。野駱駝可以吃堿草,喝鹽水,能快跑,能擺脫狼群,你呢?你怎麼辦?遇到那種情況,不管哪個季節,你最多撐上個三、四天,就沒命了。”
“‘金玉神駝’隻以日月和風沙為伴,太孤獨了……”善愛抬起頭,說:“我就這樣了,活就活,死就死,反正,我的命運要和它係在一起。”
迦樓羅走進來。他向大家掃視一眼,坐到百戲旁邊,“好冷啊,這麼大的雪,我活四十年來,從沒有碰到過。”
八荒首先向他唱歌敬酒,迦樓羅一邊讚美大雪,一邊大口喝酒。昆侖、大夏、五蘊、采詩、嬌嬌、吾色等人陸續跟著敬酒,迦樓羅盯著采詩,問:“神女,怎麼不敬我酒?”
采詩陰著臉,淡淡說:“我隻給好人敬酒!像你這種人,肯定殺了不少野駱駝,手和心都很髒!別說野駱駝,就連我看到了都覺得惡心!”
“哦?你都給誰敬過酒?”
“斯坦因、昆侖、蔣師爺、八荒和大夏!”采詩大聲說。
迦樓羅笑起來,憨態可掬,“哈哈哈!好!我非常喜歡烈性女人和烈性野駱駝,你勾起了我的興趣,今晚,你必須給我敬酒、敬‘愛’,還有白嫩的身體!而那該死的野駱駝,它逃跑了,我會找到它,讓它死在我的火槍下,否則,我發誓,再不做勇敢無畏的獵人!”
采詩扭過頭,“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