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像是流動的水,脈脈而過。
君悠悠站在陰影中,目光劃過窗口。
風不時掠過,吹得窗沿懸掛的風鈴叮鈴作響。
她倏爾明白了期有泮不懷好意的接近。
因為通過她,他便能得到心愛兄長的關注。
眼下,在這靜謐得幾乎美好的午後,他們卻由一具屍體聯係到了一起。
是的,是屍體,而且,是蔡娜的屍體。
今日是難得的休息天,君悠悠是被期有岸的電話吵醒的。
彼時,管莉正翻看手機新聞,舀動白粥的勺子不時敲碰碗沿。
君悠悠隻來得及抓了一張蔥油餅就跑出門。
身後,傳來管莉疑惑地呼喚:
“你去哪兒啊?今天你不放假嗎?”
君悠悠應該感激管莉的教育方針使得她的行動較為自由,來去自主。不過,君悠悠沒有辦法和媽媽解釋,她出門,是為了一宗凶殺案。
就在別人家孩子叛逆地嚐試獨立時,君悠悠不為人知地協助期有岸破解了一件又一件命案。
別克就在小區門口等著她,君悠悠坐上車,才從期有岸口內得知,此次,出事的地點並非他處,而是期家大宅。
那個古老又陰沉的庭院,像個潛伏的野獸般的地方,也是期有岸曾經稱之為家的所在。
君悠悠心下是抵觸的。
她介意的不是期有岸帶有顏色性質的出身,而是不喜那個與自己水火不容的期有泮。
她未曾預料,麵對的死者會是期家兄弟的繼母蔡娜,更不曾想到的是,期有泮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麵前。
期有泮不再以“潘有期”自居,怕是早就猜出她知曉他的身份。
這場戲演不下去了,主配角招搖著真實的名姓在鏡頭下相聚。
三人這麼快就對峙了。
某個小弟引領期有岸和君悠悠來到了蔡娜的房間。君悠悠一樣就瞧見了蔡娜的屍首。
那個小弟扭頭看了她好幾眼,神情是戲謔的,應該是等著她發現屍體驚慌失措而出醜。
事實上,君悠悠不認為對方比自己見過的死亡還要多。
期有岸蹲了下去,聳著鼻子嗅聞起蔡娜身上散發的酒氣,自言自語地喃喃:
“是芝華士。”
君悠悠可不懂名酒的牌子。
她垂著眼簾,早就聽到門外,誰的腳步在靜悄悄地接近。
幽長的呼吸,衣擺摩擦的沙沙,還有按捺不住的咳嗽。
這一聲咳嗽仿佛是警示鈴聲,期有岸蹭地就站了起來。
隨即像是一尊雕像遮住君悠悠,下意識的保護姿態。
君悠悠似笑非笑地偏頭望向窗外,陽光散發著甜蜜的罪惡,澄黃鮮亮。
風鈴在悠然地轉動,絲毫不為房間裏那具開始腐爛的屍體而困擾。
君悠悠移回視線,端詳著期有岸高挺的背影,五髒六腑無比的熨帖。
兄弟倆的呼吸有些沉悶。
小弟們或者打手們——君悠悠不太清楚應該怎樣稱呼這些守衛期家大宅的黑社會成員——極有眼色的魚貫而出。
須臾,隻剩下三人。
期有岸大抵是了解親弟弟的性情的,怨不得,愛不得,麵容隱含了怒氣,眼底又閃過絲絲心疼的韻味,愈發顯得他的態度複雜、尷尬。
君悠悠佇立在他高大的陰影中,能從細微的聲音中感應他們的情緒變化。
不過,與其說是對峙,倒不如說是“巧遇”。
多麼巧合的相遇啊?
她剛剛告知期有岸關於其弟的表白,哥哥尚未對弟弟的針對行為作出反應,殺人事件便發生了。
曆史軌跡再度出現了變化,君悠悠確定,此次之後,她就會回到二十八歲了。
每次確切地改變了未來的發展後,她就會離開十八歲的這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