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垂下眸子冷光溢出，“你既然已經猜到了一些，那你也知道，接下來我所說的話可能帶有極大的個人主觀情感，隻會影響你的判斷而已。”
“我相信我的判斷。這點不勞布魯斯小姐費心。”
淺淡的月光薄薄的覆了他一膝，他低頭把玩著杯盞，突兀地說了一句。
“但容我問一句，我能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麼？”
我怔住了，但隻有一瞬。
雖說隻有一瞬，但他確確實實地讓我驚訝到了，即便我現在以為無論什麼事都不能讓我驚訝了。
然後我發現，我低估他了，低估了眼前這個出身皇冠玫瑰的少年，或者說是——男人。
“你是一個瑞德。”我輕眯著眼說道，唇角繞開殘月的弧度，“這難道還不夠麼？”
“是的，正因為我是一個瑞德，皇冠瑞德。”阿諾德冷灰色的的眸子依舊無情，他的雙手自然地環在胸前，唇卻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皇冠瑞德和雄鷹布魯斯不同，雄鷹可以有很多個，但真正的皇冠，卻隻有一個。”
這樣說著，阿諾德緩緩起身，昏暗的燈光撕扯出他修長的身形，此刻的他很有壓迫性，身上的氣質一如我們初見時的高貴凜然。
“你想要的……”我知道這次我是真真正正地被驚到了。
“……就是你所想的。”阿諾德看了一眼舞台上旋轉的舞者，話語低沉。
是的，阿諾德所要的，就是玉蘭帝國最高的榮耀。
那純金雕刻有著玫瑰花紋的王冠。
我垂下眸，淡淡地說，“你會付出很多的，多到你承受不起。”
他還在看著舞台上那些身穿花花綠綠服飾的演員，一字一頓地說：“趨之若鶩。”
我的話語依舊淡然，“那是個貶義詞。”
他的回應同樣簡單，“我知道。”
我終於看向他的背影，“你向往權利麼？”
他似乎有些答非所問：“每個人都向往權利。”
“那是普通人的想法吧，我不認為你是普通人。”
“不，你錯了，我就是個充滿欲望的普通人。”
我沉默，頭頂星辰凝聚成光，投下寒冷的影子，我的指尖輕輕觸摸著冰冷的星光，然後歎息，“……會失去很多。”
他終於轉身，他冷灰色的眸子裏有著淺淺的光，內斂而張揚的姿態，“……我知道。”
我想起一直在他身邊的那個可愛的平民女孩，然後問道，“包括愛情？”
這句話換來他長久的沉默。
我輕輕地笑了。
有點嘲諷。
阿諾德似乎被刺激到了，他瞬間抬起頭，然後說道，“絕不。”
“絕不怎樣？”我歪著頭問道。
“……我不會放棄她的。”
“你是指，和我結婚後，把她作為情人麼？”我輕笑著問道，這句話真是似曾相識啊。
阿諾德再次沉默。
“聽著，我親愛的三殿下，”我緩緩走近他，指尖的高腳杯垂下來，溢出的酒液墜下隱入地毯精致的鍛花，長裙搖曳著紙醉金迷的燦爛光華。然後我湊近他的耳朵，緩緩地說出如下話語。“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做，我也不想知道。你這樣的表現真的讓我十分失望，反正無論如何呢，我隻想做我自己願意做的事情。比如，在這場盛戲之後，我想要的，是我和你解除婚姻這個結局。”
“為什麼你能如此執著這件事？”阿諾德皺著眉問道。
“不，不是執著。隻是我想要那樣去做罷了。”浮華撩織的思緒已成過往，夜闌迷戀在充滿氤氳的眸子裏是已遺忘的浮塵，此刻我笑得清高自傲，“所謂身為貴族必須做的，所謂壓力所謂犧牲，統統隻是弱者的論調罷了。”
我沒有再看他的表情，但是我大概能猜得到他想說什麼。
我大笑著走出包廂，走出奢華的劇院。
星光親吻著我的皮膚，夜風吹動了我的長發。
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我想要告訴所有人，我不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