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遠行之前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麼？”
某日，伊澤突然這樣問我。
彼時晴空燦爛，他的微笑模糊在絢爛的陽光中。
我不知道他為何要問這個話，這在玉蘭帝國是個十分敏感的話題，而且身在帝都，想來是要謹慎言行的。
“不急，這個問題是要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能回答的。”
伊澤沒等我說話便笑著做了個否決。
那是在我們離開帝都的前夕，伊澤倚在“後海”的吧台上，看似漫不經心地拋出這樣的問題。
正在擦拭高腳杯的傑的動作微微一頓，如岩石般冷硬的麵孔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目光卻微微地變化。
然後塔裏克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酒水流淌在他的掌心，他握緊拳頭，那冰涼的液體卻從他的指縫間滑了出去。
直覺來看這個問題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即便看上去也沒那麼簡單。
“小塔……”伊澤輕輕地叫出這個名字，聲音裏卻帶著抑揚頓挫的意味，然後他一個旋身轉過去用手搭在藍發貴族少年的肩膀上，繼而說道，“你怎麼了呢？”
名為塔裏克的少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模樣，但說出口的卻是，“沒什麼。”
他們兩人並沒有看我。
氣氛一時間有些奇怪。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不為任何人所動的傑，他卻假裝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而是對著伊澤說道，“這次我和你一起走。”
伊澤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沒有說多餘的話。
反而是塔裏克拍開伊澤的爪子問道：“為什麼突然這樣決定啊，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小塔。”這樣的話由任何一個人說出口都是很冒犯失禮的話語，而傑的模樣卻似乎是理所當然的，雖然有反感，但隻是略微的一點。
這是個剛強而自我的男人。
我這樣給傑下了結論。
“……而且，我在恐懼。”傑放下高腳杯和抹布，這樣淡淡地說道。
“恐懼什麼？”伊澤問道。
“恐懼著……遺忘。”
他的話語雖淡，但其中深沉的意味讓每個人都在那瞬間屏住了呼吸。
酒吧裏一時安靜下來，安靜地過分。
“莎拉在我夢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我害怕著遺忘，我害怕忘掉刀鋒上閃耀的月光，我害怕遺忘戰鬥時在胸膛中沸騰的瘋狂，我害怕遺忘劍刃碰撞時鮮血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