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河圖》是中國曆史上一個長期爭論不休的問題，圍繞它曾產生過種種神秘的猜測和怪異的解說。而作者認為河圖並不神秘，它不過是古人丟入河中一張圖而已。
本文收入《訄書》初刻本和《檢論》。
亡人至於五鹿而得塊，以為天賜，其實野人也（1）。睲犧之王也，其形龍蛇（19），不知所自始。傳者以為出於加爾特亞（3），矣（4）！枳棘之未伐（5），九有之未列（6），雖趨中夏，無以知中夏之形也。
（1）亡人，指晉公子重耳。塊，土塊。據《左傳·僖公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出亡，過衛，“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稽首受而載之。”這裏意謂子犯等人以為是天賜土塊，其實不過是野人的贈送。
（2）睲犧，伏羲。其形龍蛇，漢代畫像石中，伏羲、女媧常作人首蛇形。
（3）加爾特亞，卡耳迪亞的舊譯。為古巴比倫蘇美爾王國所在地。詳見《序種姓》上第十七注（15）。
（4）矣，深遠。通“奧”。
（5）枳棘，枳木與棘木。《韓非子·外儲左下》：“樹枳棘者，成而刺人。”
二木皆多刺，因常用以比喻艱難險惡的環境。
（6）九有，九州。《詩·商頌·玄鳥》：“方命厥後，奄有九有。”毛傳：“九有，九州也。”
《河圖》者（7），括地者也（8）。獲於行迷，而以寫青黑黃赤，雖腐敗則珍之。吾安知夫矍駭《河圖》以為天賜者（9），非亡人之塊邪？
（7）《河圖》，儒家關於《周易》卦形來源的傳說。《易·係辭上》：“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尚書·顧命》：“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論語·子罕》“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乎！”參見《序種姓上》第十七注（254）。
（8）括地，描繪地形。
（9）矍駭，驚駭。瞿，通“懼”。
蠐螬化而為複育（10），複育化而為蟬，物之更迭生也。惟人亦然。昔者美洲有紅人（11），當明中世而驅，人以其前為蛟螭紫貝之族也（12）。然而今之地於美洲者（13），得華屋焉（14）。吾安知夫前乎睲犧者，非有聖哲之士邪？彼且儀其地之象而淪於河（15），睲犧得之而以為陳（16），斯猶蕭何之收秦圖籍（17），以知地形厄塞也（18）。夫何瑰矣哉（19）！
（10）蠐螬，金龜子幼蟲，此當指蟬的卵。複育，蟬的幼蟲。
（11）紅人，指美洲土著印第安人。現一般將其歸為黃色人種。
（12）蛟螭紫貝之族，指以海洋為生的民族。蛟螭，蛟龍。紫貝。亦稱文貝，指貝類動物。
（13）地，在地下挖洞窟。此指考古挖掘。
（14）得華屋，指發現印第安人古代宮殿遺址。章氏這裏意為，以前人們認為美洲印第安人為落後的漁獵民族，但從考古發掘看，他們也達到很高文明程度。
（15）儀其地之象，指考察地貌。淪於河，掉入河中。
（16）陳，寶物。同“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