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權宦(3 / 3)

“相公,我現下真的餓了。”

涼鈺遷攬著她的身子明顯攣縮了一下。

“咱們去禦廚偷雞翅吧,相公。”

“莫...莫再喚了。”涼鈺遷的嗓音低啞,聲線輕顫。

“你不喜歡聽?”安蘊湮偏頭。

涼鈺遷緩緩搖頭,頓了頓支起上身,伸出隻手輕撫她鬢角耳畔,聲音低得如同耳語。

“我恐怕現下聽得過多,賊老天怨我人生得此大幸,透支了來日。”他目光中透著種令人背透冷汗的癡迷與狂熱,好似個得了珍寶的稚童。“雲芝,哪一日我若得了仙法,第一個便要將你變得小小的,日日揣在懷裏,誰也不給看。”

“你也不怕把我弄丟了。”她笑著搖頭。

“...不怕。”涼鈺遷忽然起身在床榻之上盤腿而坐,將安蘊湮橫抱在懷中攬著,做出一副摟著個嬰孩的姿勢微晃著身軀,臉上的表情有些瘋魔。“不怕。”他又重複了一遍,執起安蘊湮的一隻手貼在頰上,又小心的含住她一根食指舔吮。

“我不會掉了你的,雲芝。”

“...我知道。”

安蘊湮在心中呐歎一聲,在他眼瞼上落下個輕吻,隨即掙紮出他的懷抱,骨碌碌滾到床榻外頭縮著,伸手去夠官帽椅上的朝服。涼鈺卻遷慌亂起來,手忙腳亂的靠近她,試圖再次將她攬入懷中,安蘊湮往後躲了一下,衝他癟癟嘴。

“涼司公,我真餓了。你要不就帶我去偷點禦廚的東西,要不就得放我走,反正我得吃晚膳了。”她說著套上朝服理好領子,又蹲在榻前給他穿上宮靴,支著腮幫子朝他瞪眼。

“...哈...好。”涼鈺遷好似入了夢一般,眨眨眼半晌才反應過來,垂下眼瞼滯了片刻點點頭,咬著牙起身束發更衣。不消一刻他便打理好自己,踩著夜色將安蘊湮帶到了不遠處已熄了灶火的小禦廚房。

“噗,真想讓人看看你現下的模樣。”安蘊湮毫無女子形象的蹲在廚房一角興致勃勃的剝紅薯,指了指一邊倚著灶台看她的涼鈺遷。“堂堂司禮監尚宮掌印,進自己的灶房居然要偷偷摸摸的。”

涼鈺遷也不回應,兩手隻管翻著身後的菜肴,找尋仍帶暖意的東西遞到她麵前。

“相公,最近後宮中事務繁重嗎?”安蘊湮咬了一口手裏的紅薯,已然叫的熟門熟路。她看到涼鈺遷端盤子的手一抖,壓著的嘴角微微彎起,過了許時才敢直視她。

“...略有些忙。”他如同壓抑什麼似的深吸口氣。“司禮監最近有人命案。”

“那不是慎刑司的活計麼,怎的落到你頭上了?”她撇撇嘴。

“哼。”涼鈺遷斜著眼冷笑一聲。“許世修倒是能查出個子醜寅卯,可進了他慎刑司,我司禮監就沒回來過一個完整人。”他看安蘊湮吞掉手中的紅薯,隨手便將端著的盤子遞過去,又從身旁筷籠中抽了雙梨木筷給她。“私底下查的事罷了,近來也快收尾了,沒甚麼大礙。”

“頭在哪?”安蘊湮鼓著腮幫子抬頭看他,話語有些含混不清。

“在秘書監。”涼鈺遷半跪下身子用帕子輕輕擦掉她唇畔的些許油花,半點不避諱的直言。“近來沒了的人,大多都與司樂坊一叫安絡的典樂有接觸。”說到這裏他麵色柔和些許,微微偏頭。“說起來,與你是同姓。”

“司樂坊?”安蘊湮微皺眉。

“嗯。”他點頭。“她已與人結了菜戶,菜戶之人是秘書監少監,名喚呂堯卿。”

“...哦。”安蘊湮瞬間明白過來,咽下口中的菜肴翻了個白眼。“跟你是一樣的人,都見不得別人貼自己的東西。”

“......”

“既已查清,那你現下要如何?用私刑?”她站起身將髒盤子擱在水池中,拿過他手中的帕子擦淨了嘴角。

“...我要收了他。”他摸了摸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從唇縫間迸出一聲冷笑。“這人用好了,便是一把好刀,私刑去了太過可惜。”

“唔,也好,不影響你就好。”安蘊湮思索片刻點點頭,伸了個懶腰,衝他一呲牙。

“相公,你送我回去罷。”

“......”

“我再不出宮宮門就閉了,明日還有早朝。”

“......”

“你不看我也無用啊,我總不能從你私廚走出去吧。”

“......”

“涼司公,我今日可是‘以命相抵’觸了九龍柱,你這些日子都可以找我‘理論公事’。”

“......過來罷。”

半盞茶後,一臉憤慨大義凜然的翰林學士承旨安蘊湮從司禮監大門摔門而出,站在門口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滿臉寒霜,眼神陰冷,目光所過之處均如落入三尺寒窟,凍得人瑟瑟發抖。

第二日,司禮監禦廚掌勺上報了件怪事,封火後的後廚鬧了耗子,批條請求采買司購些鼠藥,眾人均摸不著頭腦,獨司禮監掌印淡淡揮手,壓了此事。

奇哉怪也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