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權宦(2 / 3)

“...嗬。”

涼鈺遷讓她說的輕笑一聲,烏青濃重的雙眼微彎,劃出個新月般的笑容,這縷溫和的喜悅在他陰冷蒼白的臉上留下些許痕跡,映出片刻暖意。安蘊湮被這罕見的溫和笑意晃了一下,愣了楞往上蹭蹭,在他掛著笑痕的眉眼上啾的親了一口,接著伸手從旁邊疊好的朝服袖袋中掏出個草兔子遞給他。

“喏,今天你叫我過來,我就沒托傳話的,自己揣著了。”

涼鈺遷點點頭,珍而重之的接過那個草兔子,左手在床下摸了兩下拉出個沉香木的大箱子打開,將之放進去擱在數個相同的草兔子之間。那些簡陋的小東西有的因時間過於久遠失去水分,邊角毛毛糙糙的開了,卻因為被妥帖的安置著沒有失了原來的形貌。安蘊湮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一箱草兔子,想數數至今大概已有多少了,可惜對方卻砰一聲合上了箱蓋推回床底,接著又強硬的掰過她的臉,強迫她與他視線相對。

“雲芝,莫看它,看我罷。”

“早朝的時候看的還不夠啊?”她無奈於對方獨處時的孩子氣,翻了個白眼調侃他。

“...你還敢提?”涼鈺遷攬著她腰身的手一緊,雙眼鎖在她額上的那塊血腫。

那傷已消退了些,沒有午前那般駭人,卻也仍是通紅一片的鼓著。對尋常女子而言,臉上若是有這般大的一塊傷處,必是不敢出門的。饒是早先安蘊湮已知會過他有這一出,看到她去觸那大殿上的九爪金龍柱時他仍是驚駭憤惱的幾乎按不住情緒,險些下令圍住殿中,就那麼宰了那些站在她身後攏袖眯眼的老家夥。

他輕歎口氣,手指輕撫上她的眉骨。“雲芝,你何時才肯卸任。”

“等老龍天壽,你扶的金鯉跳了龍門。”她將臉湊到離他幾近的地方,與他交換著鼻息,不知第幾百次回答他相同的提問。“到時候可就要靠司公大人養我了。”

“...早該,如此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將安蘊湮壓在身下,高瘦的身體如蝦子般蜷縮起來將她緊緊禁錮在懷裏,中衣的領口在磨蹭間大開,冰涼瓷白的肌膚貼合在她鎖骨附近,半瞌上的眉眼中氳起雷雲,嗓音極苦。

“雲芝,你早該冠上涼姓,你早該是我的!”

...蠢蛋。

“我已是你的了啊。”安蘊湮被他摟裹得幾乎喘不動氣,卻仍是笑咪咪的掙紮出雙手攬在他背後胡亂輕拍摩挲,熟練安撫著他突如其來的狂躁。

他們二人在一起後,安蘊湮發現涼鈺遷隨著年月的遞增逐漸顯出一些很是稚氣的毛病。

有時兩人難得碰到同時輪值休在一日,按安蘊湮的想法就是窩在遠郊的那間小破院裏看看書下下棋,躲一天就得,他卻偏願提著個小包袱早早用輕功帶她攀出城門去,易容成一對進城挑貨的夫妻,然後在東市鬧哄哄的集市上轉悠一天,給她買一大堆平日穿不出門的東西。明明平日裏司禮監的事務忙的昏天黑地,兩人在朝堂上又常常能見到,偏生非要三更半夜的翻她家牆頭與她擠一張床,睡那麼一兩個時辰,再趁著天色朦朧匆匆回去。還有諸如冷著臉要挾她每日疊一隻草兔子送來,或者在早朝時看她與其他哪位翰林同僚多說兩句,第二日人家就莫名其妙多了幾堆“緊要公差”之類,不勝枚舉。

其實這些都並不算什麼,要安蘊湮說,這人便是板著臉冷嘲熱諷的發怒也是極可愛的,唯獨他那份時時而起,帶著狂躁與陰狠的獨占欲叫人有些無奈。

大抵是早年加諸己身的苦太多,涼鈺遷幾乎對她好到令人恐懼的地步,她以前曽心血來潮的卷袖親自清理過家中各處,掃除之時家仆同她言講,不知自何時起房中的鼠類便統統不見了,還笑言她福氣好。後來她隨口對涼鈺遷提了一耳朵,結果他輕描淡寫的告訴她自己曾命手下清了她家中所有的鼠豸蟲蟑,眼皮都未抬。

【此等醃臢之物,不該有資格出現在你的視線之中。】

一句衝口便散的輕語,不知要耗費多大心力。

他總對她很好,有時好的讓她感到莫名心疼。安蘊湮蹭蹭他的臉頰,費勁的抽出隻手撫摸他眉眼下方濃重的烏青,笑著開口。

“我早已是‘涼蘊湮’了。”

她看到涼鈺遷謔的睜開眼,因她念出的名諱而目光灼灼,不禁起了些許玩鬧之心,湊到他耳畔放低聲線,語氣帶上些媚意。

“相公~”

“!”

涼鈺遷猛地扣住安蘊湮後腦攬到麵前,淡白的唇狠狠吻住她,微涼的唇舌合著狂亂的氣息一同侵略,鼻梁相觸唇齒相依。他眸中那股鎖起的狂暴欲念席卷衝撞,眼睫在微暗的宮燈中投下些許暗影,臉上的表情卻看起來似悲似喜,幾乎下一刻便要幸福的落下淚來。

良久,攤平了任他□□的安蘊湮終於被緩緩放開,涼鈺遷微弓著身子將頭臉埋在她頸窩處,涼滑的烏發散在床榻之間,與她的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安蘊湮與他十指交握,偏頭注視著不遠處朦朧的燈影,半晌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