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老熊嶺就像握緊的五隻,變成強有力的拳頭。暖房裏照舊出菜,城裏的酒樓和雜貨鋪也是生意紅火。好似一切都因為這次再難,得到了洗禮。
唯一,隻有小米,卻是越發沉寂了。
這日午後,韓姨母同江大娘在灶間忙碌,眼見青花苦著臉進來,就問道,“姑娘吃了嗎?”
青花搖頭,“以前姑娘最愛吃紅棗銀耳羹,說是對身子好,如今一口都不動了。飯也吃的少了,覺也睡不好,眼見就瘦了,這可怎麼辦啊?”
江大娘也是歎氣,“可不是,以前姑娘還喜歡下廚做菜,這幾日也是提不起興致了。”
韓姨母眼神閃了閃,心裏隱約有些猜測,就道,“興許是姑娘有什麼事想不通,咱們都別多話,過幾日姑娘緩過來就好了。”
眾人隻能點頭,畢竟自家姑娘非常聰慧,若是她都想不通,她們這些外人就更沒辦法了。
小米坐在炕上,手裏的筆擎著,半晌沒有落下。墨水一滴滴掉落在白色的信紙上,慢慢暈染開一塊塊暗色,就如同她的心,斑駁又沉重。
沒有那個女子不希望自己心儀的男人是個偉丈夫,是個頂天裏的好男兒。歡喜了,在他懷裏嬉笑,悲傷了,在他懷裏哭泣。無論世界多可怕,隻要有這個人在,就不必恐懼,日子永遠是安樂美滿。
但若是這個臂膀注定要有很多女人依靠,要撐起她之外的很多東西,甚至也許因為那些東西,甚至不能保證是不是會犧牲她。
那這個男人,還值得愛嗎,或者說,還敢愛嗎?
夜夜青燈,猜測著他睡在哪個男人身邊?
日日自省,隻為了不在比人嘴裏他們不相配?
四方天空,宮門一重重,從此自由成了奢望?
這些,都因為一個“愛”字就要忍受一輩子!
不,這代價太大了,她承受不了。
但若說放棄。那些心動的瞬間,那些相伴的日子,又成了最鋒利的尖刀,紮滿了心田,疼得他眩暈…
屋外,房頂上,玄五同玄六湊在一處,一邊躲避著北風吹起的雪粒子,一邊小聲商量著。
“五哥,我怎麼覺得小米知道了主上的身份,有些不對勁呢?難道歡喜傻了?”
玄五眯著眼睛,沉吟著搖頭,“不對,我瞧著咱們住上怕是有麻煩了。小米姑娘同別家姑娘不同,怕是…不喜歡咱們主上的身份尊貴。”
“什麼,怎麼可能?難道咱們主上當真是個獵戶,她更歡喜?以主上的脾氣,她以後怎麼也要封妃,不比在這山溝要好得多?”
“誰知道了,我就是覺得這姑娘如果同別人一般,咱們主上也不能看中。”
“那我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消息早送出去了,等主上的命令就好。”
“也隻能這樣了。”
調皮的北風偷偷聽了半晌,也沒聽得明白,於是惱怒的卷起一蓬雪花兒澆下來,成功讓兩人縮了脖子,這才呼嘯著跑遠了。
冬日的京都,雖然沒有春下那般熱鬧,但作為大元的都城,自然也不會安寧。
東西兩市裏,酒樓林立,茶館爆滿,就是街路上也滿售賣小食的商販在賣力的吆喝。去歲時候,從北邊流傳過來的糖葫蘆,再次受到了歡迎,特別是孩童們,手裏拿著一串邊走邊舔,即便沾染的臉頰上如同花貓一般也不曾停口。
而京都正中的那座代表大元最高權勢的皇宮裏,這會兒也是忙碌。皇上剛剛下了朝,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午膳時候,必定要留內閣幾位大人一起用膳。
膳房裏不敢怠慢,前些日子,太子孝敬的火鍋得了皇上的喜愛,禦廚們就挖空心思仿照出各色砂鍋煲,端上去也是新鮮熱燙,很是得了皇上的賞賜。
於是,禦膳房從上到下打了雞血一般,更是頑空心思折騰起來。
但光明殿裏,今日的氣氛卻有些詭異,甚至最後太子殿下信重的福公公都被攆了出來,更別提那些宮女和小太監了。
一個小太監仗著平日被福公公看中,湊到跟前小聲問道,“師傅,殿下這是怎麼了,方才好似氣得摔的茶碗?”
福公公本來抄著袖子,好似在打瞌睡,聽得這話卻是慢慢抬了頭,眼裏精光耀得小太監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師傅,饒命!”
福公公卻是抿抿嘴角,揮手招了兩個侍衛上前,直接堵了小太監的嘴巴就拖了下去。
“哼,擅自揣摩主子心意,失了奴才的本分。”
其餘宮女和小太監都是嚇得更加低了頭,生怕也犯了忌諱,得了同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