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釗的個子不大,是個小矮子,矮到班裏最瘦弱的同學都可以欺負他,矮到每次都被網吧老板當作小學生不讓進門,但他長的倒挺陽光,嚴肅起來也算英俊,有時還真覺得他有點明星相,可惜生了個五短身材。剛升初三的時候,我們發現原來我倆的住處隻隔著一個十字路口,之後我們形影不離,一起騎車上下學,每天晚上在那個十字路口分別,早上又在那個路口相聚,那是一段快樂的時光,因此我變成了差生。每天我們都會逃課打台球,去街機廳,逛音像店,有時什麼也不幹,隻是無聊的躺在郊區草地上,喝著可樂,偶爾抽支煙,什麼也不想的過一整天。當然,我家從不給我零花錢,所有開銷都是他請客,他對自己認定的朋友非常慷慨。
眼看到了要分別的那個十字路口,我蹬著自行車頭也不回的往前騎。天很高很藍,街邊音像店像往常一樣大聲的放著任賢齊的《傷心太平洋》,中午的太陽毒,街上比平時安靜許多,更顯出破舊喇叭吱吱啦啦的噪音。陳大釗飛速從後麵追上來叫住我:“哎!你不至於吧!你也可以上那個學校呀。”我沒有減速。
他提高音調:“不是都要交錢才能進,真的!”我捏住了刹車。
他慢悠悠騎過來,說:“他們以前沒有美術特長班,這是第一屆招收美術生,其實很怕招不到你這種學習好的學生,你懂吧?”
“好個屁啊!我這次考的分……”我歎氣道。
陳大釗急得雙手直比劃:“你是沒看見!你不知道上次我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學生,我靠,比我分都低!那都是一幫混混,你的成績去了絕對稱霸美術班了!”說完他露出興奮的表情。
聽起來不錯,但我又對這美術班沒任何概念。他見我猶豫,用胳膊肘推我一下,說:“我有內幕,聽不聽,那兒的主任跟我媽認識,說他們學校內部剛定下來,文化課成績前十名的學生,讚助費不用交了,連三年的學費都免了。”
我叫起來:“你剛才怎麼不說?”
他呲著牙說:“看你急的,我就想看看你急了是什麼樣!終於換我這種差生牛逼一回!是不是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呀!”他臉上一副享受的表情,我一腳踹過去,笑罵道:“操!你真他媽賤!”他邊跳邊笑的跑遠了,回來時手裏拿著兩個冰棍。這會兒,街邊喇叭換了一首從沒放過的粵語歌,歌詞我一直不懂,隻記得歌名叫《一生不變》,很動聽。
那天夜裏我躺在床上睡不著,看著窗外月光下搖晃的樹枝,心裏總覺得無助。從中午到晚上,父母的脾氣也都發完了,我也把陳大釗說的都告訴了他們。吃晚飯時,他們一句話沒說,隻能聽到母親“咯吱咯吱”的咀嚼聲,讓我很不安。睡前,母親歎了口氣對我說:“明天你問陳大釗要一下那學校的聯係方式,找時間咱們去一趟。”
第一關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