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氣回程 第八章
鳳鳴跳起來急道:“對,不管怎樣,先去見蕭……”想起那個神秘的劍術大師很有可能是自己(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心裏總有點古怪,續道:“蕭聖師。他是容恬的師父,知道最欣賞的弟子中了毒,怎麼也會幫忙的。”
容恬也挺身而起,表情卻沒有鳳鳴那麼樂觀,苦笑道:“你不了解先生為人,才會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
媚姬抬起失神的眸子,掃了他們一眼,輕歎道:“大王要是信得過我,博陵王子和三公主就暫留在這裏吧,在大王回來之前,我保證他們兩人不會離開。”
這兩人害容恬中了毒,要是再落到容虎手裏,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媚姬畢竟不願意看見祖國的最後一位王族受人折磨,雖然心裏仍然為此事生氣,還是開口向容恬要人。
三公主稍覺訝然,感激地瞥了媚姬一眼。
容恬苦笑著搖頭:“我怎麼會信不過你?他們就留在這裏,容虎退到外間,率人護衛四周吧。”
容虎應了一聲,領著侍衛們退了出去。
博陵知道暫時處於媚姬的保護下,總算放鬆了一點,他一直在桌下握著三公主柔軟的小手,不禁緊了一緊,轉頭溫柔地看了三公主一眼。
容恬本來想單獨去見蕭縱,這個提議一出口,鳳鳴的臉色難看得仿佛要哭出來一樣。容恬沒辦法,隻好帶著他一同去見蕭縱。
出了媚姬的香閨,夜色微涼,晚風迎麵拂來,一絲一絲纏著人不放。如果換了平時,鳳鳴一定愜意得活蹦亂跳,這時候兩個人的心情卻都非常沉重,一點也快活不起來。
烈兒得到消息,已經在外迎接,憂心忡忡地向兩人行了禮,不敢打擾容恬和鳳鳴,領著幾名侍衛遠遠綴在後麵。
蕭縱性愛清淨,寢院在營地的另一端,和媚姬的院子隔了一大段路程。
兩人在月下沉默地走著。
“我從來沒聽過搖曳夫人這個名字,沒聽容虎提過。”鳳鳴打破寂靜。
容恬坦然答道:“是我要容虎不提她的。這個女人……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碰到她。”
鳳鳴不解地問:“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聽說她從前是宴亭的貴族,會一手詭異可怕的毒術。這個女人不但無情,而且毫無常理可言,常常沒有絲毫緣故就下手害人,就算是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隻要她高興,就會下毒加害。”
鳳鳴聽得眉頭大皺,他(這個身體)的母親居然會是這樣的女人?
他在現代就已經是孤兒,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愛。現在知道有可能出現兩個至少從身體上來說是父母的人物,不管怎麼用理智壓抑,還是忍不住有幾分羨慕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安荷比他幸運的一點,大概就是親人這方麵吧。
容恬顯然也從來沒想過安荷的父母會依然在世,而且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安荷這樣一個懦弱無能的家夥,居然有這樣的父母,還有一個聰明活潑的兒子,對他死心塌地的情人。”
鳳鳴心裏也正在想著這個,隨口答道:“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容恬猛然停步,鳳鳴差點撞了上去。
“怎麼了?”
容恬深深地凝視著他,在夜裏,他的眼睛發出深邃精燦的神光。
“鳳鳴,你知道情人血是什麼嗎?”容恬忽然問。
鳳鳴頓時緊張起來:“不是一種毒藥嗎?”
“毒藥也有不同的毒性。”容恬低頭看著他,輕聲回答,“中了情人血的人,其他事都和常人無異,隻有一樣……”
他頓了頓。
鳳鳴不解地抬頭:“嗯?”
“中毒者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肌膚相親。”
“不能肌膚相親?”鳳鳴瞪大眼睛,“怎樣才算肌膚相親?”
“身體肌膚絕不能相觸,否則,兩個人都會立即斃命。”
那就是說,不但不能上床,而且不能摟摟抱抱,不能親嘴。
就算隻是拉拉小手那麼純潔的動作,也會立即毒發一命嗚呼。
這個毒性,實在和搖曳夫人那封逼婚信一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令人拍板叫絕……
鳳鳴就幾乎呻吟起來:“那麼說,你現在誰都不可以接觸了?”
“隻有你。”容恬也為這個毒性苦悶非常,“其他人都無所謂。”
鳳鳴隻覺得頭一陣陣發疼。
看來隻能寄希望於蕭聖師,希望他還有點基本道德,乖乖地把自己兒子的老媽娶進門去,讓新娘子快點把解藥送回來。
2
蕭縱雖然擁有天下最賺錢的航運事業,卻並不是愛好奢華嬉戲的人。相反,他崇尚自然,重視自身的修為遠勝對名利的追逐。
容恬和鳳鳴雙雙來到蕭縱的寢院時,他已經睡下了。
來的如果不是蕭縱的愛徒容恬,而且表情嚴重地說明有要事商量,蕭縱的親隨絕不敢進房打擾已經入睡的蕭縱。
在院外恭等了一會兒,兩人被請入客廳。
被吵醒的蕭縱沒有絲毫睡眼惺忪的樣子,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淡然而清醒的,偶而一瞥,可以心驚膽戰地窺見他眸內淩厲的光芒。
這個人是一把隨時可以出鞘的寶劍。
“出了什麼事?”
容恬貴為西雷大王,見到蕭縱從門後沉穩地走出來,還是立即站了起來,以示恭敬,答道:“吵醒先生了,實在事出突然。”
他把今天晚上見到博陵和三公主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似乎知道蕭縱沒有多少耐心聽這個,立即把重點轉到搖曳夫人身上。
聽見這個名字,一直漫不經心的蕭縱才微微側了側身子。
“是她?”
容恬趁機問:“先生是否真的認識搖曳夫人?”
蕭縱出了一會神,淡淡笑道:“我們何止認識。”
鳳鳴聽了容恬的吩咐,一直乖乖站在旁邊不插話。這時候聽蕭縱如此一說,心裏“咯噔”一聲,明白搖曳夫人沒有胡說八道,蕭縱確實極有可能就是他(這個身體)的父親。
不禁和容恬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接下來的問題,就非常關鍵了。
容恬深思熟慮一番,才沉聲問:“搖曳夫人對博陵說,她曾經為先生生下一個兒子,現在已經長大成人。”
鳳鳴緊張地盯著蕭縱的反應。
蕭縱卻仍是一派淡然的表情,點頭道:“是的,我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偏過頭,視線移到鳳鳴身上,“他就是鳴王。”
容恬早在宴會上蕭縱要求看鳳鳴的手掌時就有點猜到蕭縱已經知道此事,現在不過證實而已。
鳳鳴卻非常驚訝:“蕭……你……你知道我是你的兒子?”
“不錯,我曾經在你出生時看過你的手一次,在晚宴上,我已經認了出來。”蕭縱道,“人的手和人的臉一樣,都可以當作認人的標誌。在我看來,手比臉更為可信。年幼和成年後手掌雖然會出現變化,但仍然有脈絡可尋。隻要讓我看過一次你的手,我就能從此把你認出來。”
原來他不但是天下聞名的劍術家,也是一名手掌專家。
容恬想的遠比鳳鳴要深,問蕭縱道:“先生既然與鳳鳴父子久別重逢,在晚宴上為什麼不立即相認呢?”
蕭縱掌管各國航運,手下殺手團能人無數,自己又是劍術宗師,實在是吃遍黑白兩道。鳳鳴有這樣一個父親,日後誰想碰他都要好好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