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再近一點,山就變成了樹。

“然而,那還是樹嗎?”三藏說:“我從未見過這般大的樹。”

雖然,一路上常有類似的事。從前,他們在通天河畔,看著月光星星點點地撒在河麵上,那時候,月下的通天河多像一麵鏡子,映出了天頂的銀河。那時候,行者即使就著月光也看不到對岸,師徒幾個不是也曾有過類似的懷疑嗎?那分明不是河流,而是一片海。

行者又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大雖大,其實不中用。”

類似的樹,行者倒是見過的,大概是在夢裏。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不是常有這樣的事嗎?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人們有時會把聽來的故事當成自己親眼見過、甚至親身經曆過的,也常把夢與現實混淆,直到再也分不開了。尤其對於行者而言,在他似乎永無止盡的生命之中,是否眼中的滄海桑田也曾在腦海裏發生過呢?

“可是,”三藏問,“怎麼不中用呢?”

“因為不能飛。”

三藏坐在馬背上,一直向遠處眺望,因此而突發奇想,試圖在那樹的身上發現翅膀——或是某種類似於翅膀的東西吧,誰知道呢?可是目之所及,隻有灰黃的天空和灰黃的雲,巨大的樹和它巨大的陰影。他問:“怎麼,樹也能飛麼?”

“原是不能,能飛的是鳥。”行者說。

夕陽下,一隻孤鴻劃過長空,儼然劃過水的一尾寂寞的魚。

呆子道:“你怎知道不能?”

行者說:“原是不能,不過後來又能了。”

三藏問:“何也?”

“便是做夢,”行者說。自然,於行者而言,似乎沒有什麼是不可嘲弄的,又何況是個可憐的夢呢?

“原來是這樣,”三藏點點頭說。“是呀,若非做夢,一棵樹又該怎麼飛呢?”

呆子說:“總會有些奇跡。”

“什麼奇跡?”三藏問。“或者,如果真的存在,還可以稱之為奇跡嗎?”

“豬也飛得,猴子也飛得,怎麼樹就飛不得?”呆子又說。

三藏想了想,倒也無言以對。誠然,呆子的話似乎有些道理,或有一些不妥,又不是他能想到的了。“這倒也是。”三藏隻能隨口附和,雖然心裏有些失落。和樹一樣,他也是飛不得的。

“魚也飛得。”沙僧補充說。

“是他?”對於沙僧的話,三藏卻很明白。不僅如此,不同於那些草木之類,關於那條魚,三藏似乎了解的更多。“他呢,我倒是知道的。隻是徒弟呀,我雖然是個和尚,可也常聽人說‘草木無情’的話,哪裏又能與他相提並論呢?”

呆子卻並不回答了,好像沒有回答的必要。哼了一聲,呆子又低著頭,繼續趕路了。

“你說是誰?”沙僧問。

“who cares?”行者看著黃昏的天空,一時覺得心裏有些寂寞,因此沒好氣地說道。

還是和從前一樣,三藏又埋怨說:“悟空,又說什麼鳥語?”

沙僧卻還在追問:“到底是誰?”

“誰又知道?”呆子也不抬頭,又哼了一聲。

於是終於抵達了,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的一次,三藏走進了他的叢林。

然而,耳邊是誰在說話?他說:“不要靠近那片樹林!”

“怎麼?”她這樣問道。

“和從前一樣,”他又乞求道,“說你愛我!”

乍暖還寒時候,一行四人正好趕路。

行不多時,眼前一條長嶺綿延,嶺上荊棘丫杈,針刺密布,這路又不好走了。

三藏勒馬觀看,隨之露出遲疑的神色,問道:“悟空,這路卻如何走得?”

“我去看看。”

行者一縱身躍在空中,瞪著一雙害了病的眼睛看去,隻見得接天荊刺無邊棘,哪裏有半條路呢?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