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忽然飄來大片的雲,黑壓壓占據了天空,仿佛要下雨。
轎子是前一日定好的,趁著雨還未落下,用過早膳後眾人便向山上去。亭山草木蔥鬱,初秋時節的山嶺濃綠中夾帶幾抹淺黃,隨風翻湧,恍若一層層的浪。
“你昨晚去哪了?”雲硯剝了一隻橘子,慢悠悠地道。
菱兮一驚,“昨晚?昨晚我在房中啊。”努力使自己的麵色平靜一些,“怎麼?”
“沒什麼,昨晚我睡不著,本欲來找你說話,不想敲了敲房門竟無人搭理,我隻當你出去了。”
“哦……或許是我睡熟了吧。”菱兮勉強笑笑,雲硯倒也不追問,將餘下的半隻橘子塞到柳宜手中,“宜哥哥,這山有什麼好看的?若想遊山玩水,揚州的瘦西湖豈不是更好?”
“你不知,這鮮少摻雜人工痕跡的山景才是最好看的。”柳宜笑道。菱兮注意到他的麵色亦是有些疲憊,一雙深目下凝著微微的青,大概昨晚沒睡好。
沿途是生長茂密的樹林,雲層罅隙落下的陽光在樹枝分割後淺得幾乎看不見,沿著石板小道一直上前,頭頂盡是陰影,清風拂麵,不時能聽見林間清脆鳥鳴。
差不多走了一個時辰,到了山腰處,然而天空中的烏雲卻是越來越密集,隱約地竟飄起小雨來。雲硯素來身子嬌貴,柳宜又經不得雨,轎夫便建議眾人往山腰處的懷蓮寺避一避。
菱兮遙望著樹林後麵微微探出一角的廟宇,應該就是昨晚經過的那間了。
亭山的遊客並不多,平日來懷蓮寺燒香的隻有附近鎮子的居民,寺廟建得小巧精致,進門可見庭院中央一隻黃銅的香爐,嫋嫋輕煙順著風向縈繞,還能聽見旁側僧房中傳來的誦經聲。此時殿中已經坐了幾人,大概也是前來避雨的,廟中住持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眼便看出了他們的來意,和善地請他們去廳中休息。
左側供著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柳宜向箱中捐了幾兩香火錢,然後取了檀香恭恭敬敬地俯身敬拜。
“菱兮,陪我去求支簽吧。”望著窗簷下傾盆也似的大雨,雲硯有些坐不住,忽然看見後殿有幾個婦人在請老僧解簽。平日裏去大寺廟敬拜過好幾次,求姻緣什麼的,卻都覺得不甚準確,今日偶然到了這懷蓮寺,看模樣還算清靈,說不定能測出些什麼。
點頭,起身雖雲硯往後殿走,隻見那桌案前剛好無人,老僧人向兩人笑了笑,示意她們向前。
“女施主,所求為何?”
朝柳宜那邊看了一眼,雲硯咬唇道:“姻緣。”那老僧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雲硯便雙手捧了那簽筒一陣搖晃,隻聽“啪嗒”一聲,掉出根黃綠色的竹簽。
“搖雲直上正好時,廣寒琴簫且聽音。”雲硯蹙眉,老僧人接過那竹簽看了一會,兩道細長的白眉毛微微向上一挑,笑了笑,然後又搖搖頭。
“大師,如何?”雲硯被他奇怪的反應搞得暈乎。
“若是姻緣的話……”老僧人垂著眼眸,“倒是變數極大的一隻簽。扶搖直上本是正對時節,這廣寒又平添幾分清冷氣息,嫦娥奔月麼,本是心急所致,一時用錯了心思,才落得個獨自撫琴吹簫的結果……不可知,不可知啊。”
“……”雲硯咬唇想了一會兒,然後又推菱兮,“你也去求一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