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石認字還是七歲時候的事，那時候村子西側還有一個莊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莊上隻有一個老莊頭住著，因為莊子上種著幾棵棗樹，那個莊頭也不太管事，每當棗子成熟時，村子裏的小孩子都會去莊子上打棗。柳石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教他字的老先生的。
“他就住在莊子裏，那個老莊頭也聽他的，我猜他應該就是莊子的主人了。”
當時柳石是跟著村子裏別的小孩一起去的，結果大家一看裏麵多了個陌生人，全都嚇得逃跑了。隻有柳石，看見那位老先生手上握著毛筆，站在石桌旁作畫，就好奇的走了過去，托著下巴看了好久。
“我回來時，他還把那幅畫送給我了。”柳石回憶道。
“那幅畫呢？”說不定這是哪個名家大儒的作品呢！
“被娘拿走了，過年時當成年畫貼門上了。”
胡璿暈倒。
從那天開始，小柳石就每天都去莊子上玩，那位老先生也開始教他認些字，有時還教他算術。可惜好景不長，不到一個月，那位老先生就離開了，從此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柳岩幾天會背三字經有什麼可稀罕的，我學完整本三字經上的字也才花了不到半個月，連那老先生都誇我是個神童呢！”柳石一臉驕傲。
“後來呢？”
“老先生走後，我就跟爹娘說我想要讀書。”柳石沉默了很久，最後嗤笑一聲。
胡璿有些心疼，也難怪柳石對二老有心結。
“從那天開始，我就想方設法不幹活了，就讓他們後悔去吧！”柳石得意道。
你這報複手段，難道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嗎？胡璿真是無法苟同。
“那莊子呢？村子西麵沒有莊子啊？”
“很多年前就被拆了，聽說是莊上的池子裏淹死了人，”柳石皺眉道，“連著池子都被填平了。”
胡璿趴在柳石背上暗自思索，柳石若真有讀書的天分……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她的打算說出來。現在說這些都太早，眼前的問題都還沒解決呢。
“相公，我給婆婆銀子是想讓她改善家裏夥食的，你也不想每天都喝粥對吧？”胡璿覺得，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這個小男人給說通，要不三天兩頭的鬧次別扭，她可傷不起。
“我們可以吃糕點啊，二兩銀子夠我倆吃幾個月了。”聽到胡璿還提這事，柳石內心的不滿又開始發酵了。
“糕點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的，一日三餐才是正經。”胡璿從柳石背上下來，坐到他旁邊。
“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柳石一臉懷疑，“你是在蒙我吧？”
“誰蒙你了？”胡璿拍了下他腦門，“我問你，大街上是飯館多還是糕餅鋪子多？”
“飯館。”
“那不就結了！”胡璿繼續道，“我們一日三餐都喝粥，對身體肯定不好，我這也是為了你著想。”
“我覺得吃糕點就挺好的。”柳石小聲嘀咕。
“嗯？”胡璿半眯起眼，一臉警惕，這不會是個零食少年吧？“相公，你是不是不愛吃飯隻喜歡吃糕點？”
“我更愛吃肉。”柳石老實回答。
胡璿放心了，“家裏買了那麼多肉，晚上讓你吃個夠！”
“那是我們花錢買的！”想到花錢買肉請討厭的人吃，柳石又開始不高興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家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總不能我們吃著他們看著吧！我倒是想隻跟你兩個人出去吃，可也不能每天都下館子對不對？”胡璿又擺事實又講道理，苦口婆心的嘴都說幹了，柳石的臉色才不再發黑，不過仍是若有所思。
晚上吃飯時，桌上終於不再隻是稀粥了，多了一盤子玉米麵饅頭。不過那五斤肉應該隻做了一點，跟豆角燉在一起，目測不會超過一斤。
柳石給自己撈了兩塊肉，又往胡璿碗裏夾了兩塊，然後拿了個饅頭就開吃。
胡璿盛了兩碗骨頭湯，遞給柳石一碗，也拿了個饅頭慢慢吃起來。
飯桌上大家的筷子都往同一個菜碗裏伸，坐在上頭的柳老頭見了，就一直黑著臉瞪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