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外進來的風把她也吹醒了。來到門口已經冷靜了許多,看見月光底下有個人凍挺了似地站在當院,她嚇了一跳,再一細看竟是她公公,殘餘的那點柔情震到爪哇國去了。她把他攙扶了進了堂屋,抓了把柴火點著叫他烤火。魏長生坐了半天,才喘出氣說:“可把我嚇壞了。虧你們有點子,要不咱全家都完了……”小鰻說:“這是郭,啊,俺舅想出的點子。我早嚇傻了。”魏長生連說:“得好好謝謝你舅。”說著顫巍巍走進屋去向老郭道謝。老郭光身躺在被窩裏,不便起來,就在枕頭上欠欠頭說:“你這是說的啥話,你們受驚還不是因為我!”魏長生在堂屋又烤了會兒火,小鰻給他沏了碗熱茶,他喝了身上血液活泛了,腦子也轉開了,就覺著有點不對勁了。偷眼瞧瞧老郭用被裹緊的身體,又斜眼看了下小鰻那沒係上扣袢的大襟,腦袋就嗡的一聲。他走進他老婆的屋子,手摸著他老婆的腦門,眼卻盯著小鰻在炕梢鋪的被子,看到還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心裏又穩了些。老婆腦門又冷又黏,喘氣聲也不大勻。他說:“不好,你照顧著,我到前邊看看,要是鬼子回了炮樓,馬上叫人請大夫去。”正說著外邊有鄉丁來到窗前喊道:“快緊著,鄉長,區長派人來請你,皇軍有事要宣布,叫你馬上快去。”魏長生罵了聲“日他娘!”看了看小鰻說:“小心照顧著你婆婆,出了事我可要你的命!”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把門摔得山響出去了。
小鰻把堂屋門閂上,等公公走遠,又躡手躡腳來到老郭的屋中,朝老郭的身上一摸,發現老郭渾身發抖,兩手冰涼。她問:“這是咋哩?”老郭說:“我覺得冷。”小鰻小聲問:“你害怕了吧?”老郭抓住她的手說:“咱倆膽也太大,要是魏長生不趕來,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小鰻聽到這用力把他的手推開,坐在炕邊低頭不語。老郭又說:“咱要是犯了錯誤,叫人知道我可沒臉活了……”小鰻冷冷地說:“你覺得我比你還臉皮厚?”老郭說:“我怕就怕在也要坑害你一條命。”小鰻說:“你怕晚了,我抱著你的時候就把命豁出去了。我這一輩子,以前沒有一件事由我自己做主的。以後是死是活也還得由別人定,我打定主意自己做一回主,把這身子給我願意給的人,哪怕就一回呢,我這一世也不白活。”
老郭拉起她的手說:“我也心疼你。可我們是有紀律的,就是沒有發現,咱也要自覺,講個良心……”
“誰信你的良心,那老頭子已經疑心了,以後他準明裏暗裏地盯著我,想跟你多說句話怕也犯忌了,咱倆的緣分就到這了……”
老郭隻好再安慰她。也想到自己成天打仗,還沒跟一個女人親近過,人非草木,隻是這紀律決不能犯的……他還沒想出個頭緒,她卻麻利地脫去衣服,一轉身光溜溜地鑽進被窩,把他抱在了懷裏,把嘴壓在他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