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之二(1 / 1)

過了不久,我有事去美國。正事辦完之後,就按魏寶華留下的電話號碼給他撥了電話。我想既是鄉親總該問候一下,順便也為我沒能完成他的委托表示歉意。電話接通後對方用英語說:“這裏是鳳凰酒家,你有什麼吩咐?”我說要找魏寶華,那邊又用英語問我一次名字。說:“請等一等。”一會兒又換了個女人的聲音,用的是漢語:“這裏是鳳凰酒家,您有什麼吩咐?”我照說一遍。那女人卻不耐煩了,大聲說:“我早告訴你這個人已經不在我這裏做工了,你怎麼又來找他?”我說:“女士,我是剛從中國來的,我從沒有給你打電話的幸運。我是魏的同鄉,是他托我辦事並不是我求他什麼!”那邊顯然笑了起來,改用客氣的口吻說:“唔,那太對不起了。他從去年就不在我這打工了。”我問:“您能把他家的電話告訴我嗎?”那邊說:“家?他在美國沒有家,他的太太在台灣。”我問:“他總有個住所吧?住所的電話也可以。”對方說:“他沒有固定住所,他給哪家打工就住在哪家酒店。現在我不知道他在哪家打工。他有時倒會上我這兒來。但我們並不問他在幹什麼。”我說:“那麼我把我的電話告訴您,他萬一來了請轉告他可以嗎?”對方說:“當然可以。都是老鄉,應該做的。”但直到我離開那城市他也沒來過電話。

後來我去了西部,住在一個親戚家休息。有天正吃飯時,電話響了。親戚聽了一下說:“是找你的。”就把電話給了我。

我問:“哪一位?”

對方沉了一會兒才說:“我是魏寶華。那位老板娘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了。我去找你已離開。從那裏我又打聽到了你現在的電話。”

我問他現在哪裏,他說在紐約。我撒謊說:“很抱歉,你托我的事我沒辦到。”他說:“謝謝你,你辦得挺好。我已經接到我孫子的信。隻是,隻是我還沒給他回信,所以我想請你再幫一次忙。”

我說:“你講。不要客氣。”

他說:“你跟我以前的老板娘通過電話。有些事我不好瞞你了。我是非法移民進來,十年多一直靠打黑工掙錢,家屬既不能來的,我何必花費房錢呢,所以我就住在打工的地方。上次你送我花瓶我沒收,不是看不上眼,實在是我沒有地方擺它。當時我看出你不高興了,可我不好解釋。請你原諒。”

我聽了很不是滋味。關切地問他:“現在你怎麼樣?”

他說:“現在好了。美國慶祝建國二百周年時實行大赦,我被赦了,所以我去年才敢回去看看!隻是入籍手續還沒辦完,我的英語考試還沒過關。現在我辭了工正在補習英語,不久就會通過的。那時就可以給我孫子申請來探親或上學。你回去要見著他,勸他不要著急。不過這原因就不必說了吧。對別人也不必說。在外邊多年混成這樣,不好意思。錢我倒是還攢下了一點。台灣的姑娘已經上完了職業學校,可以自立了。我再供孫子上上學,也算還小化那筆債,剩下我就回家鄉投資。我這點錢在美國養老不行,回去還正經是個數目呢……”

§§八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