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無論是導師還是學生都感到學位論文選題難。我記得前些年參加一個題為“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學術生長點”的研討會,我在會上發言中談過一點感受,主要是說學術研究本來是自在的,是一種對於研究對象存在的問題的興趣,學術研究不是去尋找話題,當大家坐在一起想方設法在尋找學術的“生長點”時,正表明這個領域的研究已經有了學術危機,同時也就把學術變成自為的了,真的成了“做”學問。做,就包含勉強和痛苦,還有職業的焦慮。其實說說容易,要真做到按照自己的學術興趣去研究那些迫切解決的問題是很難的。特別是在當下學術評估體係支配下,學術研究已經很難從內心誌趣出發去對自在的問題進行快感研究了。想來搞人文科學的也真是不容易,有的領域問題是明擺著的,但是你卻不能去做,要翻箱倒櫃搜腸刮肚地去找題目,或者在被別人做濫了的題目中尋找新的話題,使本來就不太舒暢的群體更加鬱悶。
書信體小說是一個幾乎人人都看到想到但卻很少去集中深入研究的問題。韓蕊在確立這個題目之後,多次和我探討應該怎樣做,最後的一致想法是鑒於前人研究成果極少,可以從正麵梳理和深入。所以大家看到論文中較長論述關於文學書信和書信文學的差異,以及書信體小說的發展沿革等史述性文字。韓蕊通過論文的寫作,至少在三個方麵做了有效和富於開拓性的工作。
首先,第一次對文學書信和書信文學的概念進行了係統的辨析,完整界定了書信體小說的概念。
韓蕊認為,所謂書信體小說,就是以書信為敘事模式,以特定收信人為傾訴對象的第一人稱小說。因此,她認為不應根據小說外在形式來界定某一文體是否為書信體小說,而應該把小說內部本質的敘事模式作為判斷是否為書信體小說的依據和標準。隻不過,她隨後補充的“既不能一看有書信就肯定,也不能未見稱呼署名就否定”的解釋,則顯得有點兒多餘。因為隻要是采用書信體創作的小說就必然是書信體小說。至於一般小說中存在著書信,人們也不會將其視為書信體小說。
其次,比較細致地分析了書信體小說的文體及敘事特征,進而肯定其在現代文學史的價值和意義。
在她看來,書信體小說嫁接了書信和小說二者的所長,形成了自身獨立而鮮明的文體特征,而虛擬性、傾訴性和兼容性是其明顯的敘事特征。借助書信的真實性和交際性,書信體小說具有虛擬性和傾訴性特征。虛構的書信模式使讀者在閱讀時感受到一種經驗中的真實,並獲得一種收信人的身份體驗,這極大地增強了文本的真實感;她進一步解釋說,傾訴性連接了書寫者“我”和閱讀者“你”,並在雙方間形成一個互動的情感鏈條,把這種情感更直白地傾訴出來,並取得一種真實的或期待中的回應,使書信體小說具有對話特色,從而有別於自敘傳及日記體小說均有的主觀抒情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