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生(二)(1 / 2)

嚴無名道,“去點蠟燭吧。”她的筷子總是落空敲在桌麵上,“我可不想一整晚都聽著那嗒嗒嗒的聲音,吃快些,吃完把燭火熄了就行。”

顧長生聽話的拿起火折子去點蠟燭,那蠟燭隻和她食指那樣長。義父現在身子不好,就怕夜裏若是不舒服要請郎中來看,到時候需要這蠟燭來應急,得省著點。

燭芯竄起火苗,微弱的光明其實能照清的地方有限,那立著的閻王像麵目猙獰,豹眼圓瞪因為要鎮四方惡鬼,造的時候自然是有多可怕造得多可怕。

那神像居高臨下的瞪著她,她看著閻王爺看了那麼多年,拿義父的話,心中無鬼自然無懼。

忽然一陣風竄了進來,吹熄了蠟燭,這廟不論春夏秋冬都漏風,見怪不怪了。顧長生才要再點,耳邊傳來一聲叫喚,“長生——”

她下意識的回頭,當然廟裏太暗,依舊什麼也看不清楚。

嚴無名問,“怎麼還不點蠟燭?”

“我好像聽到田寶的聲音。”她懷疑是不是聽錯了,還是太久沒吃肉身子弱了出現幻覺,有些飄渺,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吹過來一樣。

“田寶若是來了,定會進來找你。你有聽到腳步聲麼?”

顧長生凝神聽了一會,“沒有。”

“那就是聽錯了,不是還烤了幾個番薯麼,番薯呢?”

她突然想起,把番薯擱在廚房的灶台上了,“我去拿。”

“點著蠟燭去吧,不然你毛躁的性子,又是……”話還沒完,就聽到啪的巨響,人已經被門檻給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顧長生和嚴無名住在閻王廟後堂的兩間空房裏,她的窗外正對著一棵桃樹,那桃樹已是好幾年開開過花了。她曾檢查過並沒有蟲蛀的跡象,以為是養分不夠,還曾和村裏人要過一些肥鬆土灌溉。

想著這樹若是能開花結果,摘下桃子拿去賣或許能換些前,可惜她努力了兩年,隻有付出沒有收獲,也就懶得去理這棵桃樹了。

睡到半夜突然內急,她迷迷糊糊坐起來,窗外月華聖潔映照中一片淡粉色似汪洋海浪在風中滾動,落英繽紛。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鞋子也不穿的跑了出去。

嚴無名站在樹下,那棵花葉不生的桃樹依然是花葉不生,隻有光禿禿的樹杈奇形怪狀的往四周伸展。

嚴無名聽見她的腳步,“怎麼還不睡?”

“義父不也還沒睡麼。”她有些失望,還以為今年有桃子吃了呢。

嚴無名撫著桃樹的樹幹,“你知道麼,桃木又叫降龍木,有辟邪驅鬼的作用。”

顧長生打了個哈欠,“這裏是閻王廟,有閻王老爺在前邊鎮著,算沒有這棵桃木,也沒有鬼魅敢進來吧。”

嚴無名道,“確實是進不來,但出道外邊就難了。”他從較矮的樹幹上掰下一枝條,“以前我和你過的故事,還記得麼?”

義父和她過各種故事,什麼妖魔鬼怪的都有,“哪一個?”

嚴無名歎氣,用那樹枝敲了她的頭一下,“你這樣不長記性怎麼得呢。”他徐徐開口,“從前有個女人在河邊洗衣服,遇到一個老婦坐在河岸上的石頭上哭泣,她好心的問這名婦人因何事而傷感。老婦往河裏指了指與她自己的鞋子不心掉到了河裏頭,那女人見河水清淺,便好心下河去給她撿……”

到這裏她倒是有印象了,接話道,“結果那老婦是水鬼變的,把女人拉下河裏做了替死鬼。對麼?”

嚴無名淡笑點頭,“你記得就好,很多人鬼話連篇鬼話連篇,你要記得鬼的話信不得。”

她心裏疑問,那女人也不知道那老婦是水鬼吧,若是知道跑還來不及了,哪還會給她撿鞋。

這閻王廟不大,有人來拍門,且拍的用力急促,很輕易就能聽到那響動。村的村民要一早起來勞作,都是早睡早起的。她納悶著是誰,到前邊開了門,就見田祥拿著火把,一臉著急的問,“長生,見到寶兒了麼?”

顧長生搖頭,“沒有啊,田寶怎麼了?”

“她有事要來找你,結果到了現在還不見人影。”

顧長生懵了,田寶雖然膽大,但還不至於恣意妄行,她心裏該清楚若是回去晚了,她爹娘一定會擔心。“去問過張全了麼?”

田祥一聽知田寶沒來過,便氣道,“她來找你隻是個謊,敢情又是和張家的子偷偷摸摸去了,看我找到她不把她的腿給打斷了。”

顧長生心緒不寧,拉住要趕去張家的田祥,心裏生出害怕,害怕若是到了張家,田寶不在……“祥叔,田寶今早和我她要和張全進林子裏去。”

……

田寶被現溺死在林子裏的湖泊中,清晨的陽光照在那平靜光亮的湖麵上,印證了她十六的花樣年華驟然離世,她身子浮腫泡在水裏,撈起來時雙目睜著嘴巴張開,像是受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