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田祥趕去張家現張全也是遲遲未歸時便打算進林子去找,隻是田祥的老母死活拉著,拖到了亮才肯讓他去。
田祥認定了是張全殺人棄屍,便去了縣衙告狀。田寶的屍被帶回了家中,安置在她的房間裏。田家沒有銀子請人來做法事,按照鄉裏喪事的慣例,在門外掛了白布招魂。
田寶的母親讓人刻了靈位,置了一口便宜的棺材,打算等縣衙的仵作來看過後就下葬。
那一日,顧長生給嚴無名煎了藥後就去了田家幫忙,到了戌時才回去。已經是全黑了,村裏因為田寶的死,陷入了恐懼。村民都道有妖怪作祟,一黑就跑出來吃人,不敢在外頭逗留。
顧長生一直為當初沒有攔下田寶而後悔,若是那她有堅決的告訴她那林子去不得,或者把這事情告訴給田祥聽,哪怕是要絕交。也比田寶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沒有了要好。
她再也抑製不住哭了出來。
“……長生。”
長生猛然回頭,道路太暗,田寶的母親特意給了她火把照明。田寶穿著她出事的那日穿的那身碎花裙子,一身**的站在她眼前。那裙子是田寶生辰時她母親省吃儉用給她買的緞子裁的。讓她這個孤兒很是羨慕,所以記得格外的清楚,
“田寶?”
她幫著田寶的母親為田寶整理遺容時,她觸及過她的身子,那是冰冷的沒有了任何氣息,她肯定田寶是死了的。
那她眼前這個人……
田寶很是艱澀的道出事實,“你別怕,我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我不會害你。我隻是心願未了,回來再見見我的爹娘。”
這是長生從到大第一次見鬼,但她內心一點恐懼也沒有,她日夜和閻王像相對,連麵貌猙獰的閻王像都是敬卻不畏,何況田寶的外表與她死前無異。“你爹已經是告官了,衙門已經貼出了告示在通緝張全。”
田寶道,“不必通緝了,他也死了。”
顧長生訝異,林子裏並沒有現張全的屍,“那到底是生了什麼事?”
田寶邊落淚,邊娓娓來,“那一夜我去找你,離開家後就和張全進了林子,我們在湖邊……”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到一半難以啟齒,便跳過了這一段,“我感覺有東西拖住了我的腳把我拉進湖裏活活溺死了。彌留之際我見到有個滿身是火的妖怪把張全一口吃進了肚子。”
顧長生想像從前一般拉田寶的手,卻是觸及一片冰涼,那寒意像是遊走的蛇霎那就在她身子上遊竄,冷得長生不得不鬆手。“怎麼會這樣。”
田寶道,“你我已經是人鬼殊途,不久就會有鬼差上來,拉我下地府去報到。以後就真是不能再見了。”
顧長生記起嚴無名過,人死後會下地府入輪回再世為人,“你會投生到哪一戶人家?我可以去看你,也可以告訴祥叔他們,那樣他們也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田寶哀傷道,“像我這樣怨氣太重的鬼,是不可能馬上入輪回的。會被困在地府裏直至怨氣消了才能投胎。”
顧長生問,“怨氣?你方才心願未了,是因為這個麼?”
田寶點頭,“我爹一直張全並不可靠,我三番兩次為這和他爭吵,卻是到死才看清張全的為人。那日我被拉進湖裏,張全竟是嚇得拔腿就跑見死不救。我爹是對的,我因為這樣的男人而死了真是不值得,我如今隻想親口和爹娘一聲對不起,他們的女兒不孝,先走一步了。”
這若就是她的心願,並不難啊。“我和你現在回田家去。”
田寶可惜道,“回去也沒用,我爹娘看不見我,不止我爹娘,該全村的人除了你,沒人能看得到我。”
顧長生為她著急,她鬼差就要來押她下地府了,若是她下了地府年複一年怨氣都不去,那不是生生世世做不了人。“那怎麼辦?”
田寶垂眸楚楚可憐道,“我有一個法子,隻是不曉得你願不願意幫我。”
她們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時候有一回她想吃蛋,田寶知道了便爬到樹上給她掏鳥蛋,結果卻自己從樹上摔了下來左手脫了臼。那時她就想著兩人的情誼是怎麼都不會變的,顧長生義不容辭問,“你吧,什麼法子?”
“鬼是可以附在人的身上的,隻要你心甘情願讓我上身,讓我親口和我爹娘上幾句,我便再也沒有遺憾。”鬼上身麼,顧長生想著,聽到田寶道,“你若是不願意,也沒有關係。”
“不,我答應你。”
田寶含笑,道了謝,便是朝她慢慢的飄了過來,突然耳邊回響起義父的那個故事,鬼話連篇鬼話連篇,你要記得鬼的話信不得……
但她覺得凡事總有例外,田寶是她的朋友啊,活到十六年唯一的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