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染隨心芸進了正堂,就見大夫人端坐在正位,神情高貴又冷漠,若染上前行禮,後乖乖地立著,眼睛清澈無害地看著大夫人問:“娘,叫女兒過來有何事?”
大夫人捏著絲帕,清咳了嗓,動作優雅地抬手沾了一下嘴角。雖說此時的她身子端正,抬著頭,卻好像沒聽到若染說話,也未瞧見她,兩束冷冷的目光隻擦過若染的肩落在了門外。
門外的風景自然美好,種著秋菊,養著一棵海棠樹和一棵紫薇樹,時逢秋季,那紫薇樹已開了花,正豔著呢。
若染見她並不正眼瞧自己,遂垂眸淡淡一笑,笑意有了些自嘲。
“你笑什麼?”大夫人忽然開口。
若染一怔,凝眸看她,卻見她已輕落眼睫,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她真想不到自己隻是那麼一笑,她倒收納進了眼底。
丫的,到底是主母,長期家鬥中滾爬出來的,察言觀色倒是厲害。
“沒笑什麼,娘,我隻是瞧娘今兒個神色俱佳,明豔動人,瞧著歡喜又開心了。”若染笑微微道。
大夫人秀眉微攏,撩上眼皮子瞧了瞧她,見她一臉純真,明眸清澈如秋水,毫無雜質,對上她視線時,她還眨動了兩下眼睛,眼神似乎還透出了幾絲濡慕之情,仿偌在跟大夫人說:我在讚美你,不是嘲笑你哦。
大夫人驀地有了絲不自在,避開了若染異樣的注視。
對大夫人來說,她寧可相信若染是假心假意,也不會因為聽了她恭維的話而緩和了臉色,於是,她又清了清嗓,微抬下巴,端得一副主母的樣子問:“今兒個三皇子去你園子了?”
“是。”若染老實回答,樣子恭謹。
“你收了他的貼子?”
“是。”若染下意識地抬起雙手疊放在腹前。
微小的動作已落進大夫人的眼裏,她眉梢微動,低緩道:“可帶來?”
若染一愣,手指捏了捏袖袋裏的貼子,心裏小小糾結了一下,又打了鼓……她不是為了趙之燕肚痛之事叫自己來的?那凶蠻女會不告狀?
不管如何,先誠實回答:“帶來了。”
“給我看看。”
若染慢慢地從袖口裏抽出,恭恭敬敬地遞上:“娘,你看。”
大夫人見過太多這樣的貼子,皇宮裏每年都有這樣的聚會,不是東宮苑,就是西宮苑,一些皇子皇孫閑著沒事,定個日子召了皇親國戚過來遊園,男男女女地湊在一起對對詩,彈彈琴,喝喝酒,花樣繁多,倒是年青人最喜愛的活動。年青的時候大夫人跟趙正豪去過,但有了孩子之後她就不便去了,特別是東宮苑,這個三皇子明文規定隻許未議親的小姐或未大婚的男子參與,搞得像個相親聚會。
前兒聽說三皇子不準趙之燕去,卻拿了個貼子交給庶女,她聽得心裏很是不快,雖說大女兒已被賜婚,但畢竟未出家門,參加這樣的聚會也是無防,誰知這個三皇子哪條筋不對盤,撇了自己的表妹,卻邀了一個青樓來的庶女。
她隨意地翻看了一下貼子,見上麵有三皇子的親筆簽名,倒沒有寫上來賓的名字,心頭一鬆,合了貼子對若染說道:“你來相府沒幾日,老爺帶你回來也沒讓外頭知道,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參加的好,這貼子我就收了吧。”
若染一聽急了,脫口而出:“娘,三皇子認得我,他給我的。”
大夫人眉目一凝,拂然不悅,眼神裏飄逸出淡淡的譏諷:“認得你?可是在梅香樓?”
此話一出,站在她身旁的奶嬤吳媽媽眼神一晃,手指輕輕碰了碰大夫人的臂膀,而心芸則訝然地看著若染,眼神變得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