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的童年就是在這個小天地裏度過的。早晨醒來,保姆烏爾麗克已在廚房裏忙活。他隻要說一聲餓了,烏爾麗克就會給他切麵包吃。每天教堂的鍾聲敲響後,烏爾麗克就會來幫助他穿衣洗臉。恩格斯非常喜歡聽故事,每天晚上,烏爾麗克都要給他講故事,如果不講他就會感到很難受,盡管烏爾麗克的故事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恩格斯非常喜歡聽他的外公講故事,外公住在哈姆市,隻是在每星期天才過來。
1825年9月的一天早晨,恩格斯醒來,他等待著教堂的鍾聲。在敲鍾之前是不準起床的。可是,他怎麼也睡不著了。於是,恩格斯躡手躡腳地起了床走下樓梯,小心翼翼地從廚房門口溜過去,穿過客廳,越過陽台,到了馬廄。
他想誰也不會知道這事,誰也不可能知道這事。上帝也許正在看著他吧,願上帝保佑,不會被人發現。
恩格斯抱著一大捆剛拔來的青草,渾身上下被草地上的露水弄得濕漉漉的。他走進馬廄,抬頭一看,我的天,站在他眼前的,正是一位可愛的“上帝”。
這是一位個子高高的老人,一把長長的白胡子垂在胸前,高高的前額,長長的麵孔顯得有些蒼白。一雙紫藍色的眼睛,有點混濁不清,眉毛還有一點是黑的,頭發從中間梳向兩邊,一直垂到肩上。他身上穿一件褐色的長大衣,腰裏還係著一條白色的粗繩子。教堂裏的上帝,恩格斯看了不知多少遍,也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和眼前這個人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
“你是上帝嗎?”恩格斯問,他想把事情弄個明白。
老人吃了一驚:“孩子,你想到哪兒去了?”
“因為你看起來挺像的。”
老人困惑地捋了捋胡子:“是這樣嗎?我的模樣是這樣的嗎?”
恩格斯點點頭。
老人搖著頭說:“盡管像,可我不是上帝。”
“那你究竟是誰啊?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呀。”
老人走過來。“那麼,你又是誰呢?”他反問一句。
“這裏的人都認識我。我叫恩格斯,住在這兒。”
“噢,”老人向恩格斯伸手介紹自己說,“我是羅斯坦德老爹。”
羅斯坦德老爹這個名字,恩格斯倒是聽說過,記得他是看管大牆外工廠的水力的。恩格斯雖然不知道“水力”是怎麼一回事,可他知道這是一個重要的、了不起的東西,這一點肯定無疑。堂兄卡兒曾經看見過,還給他講過。盡管講得雜亂無章,可給他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你在馬廄裏幹什麼呢?”恩格斯問。
“我要把馬牽出去套車,車上裝了一隻水車上用的新齒輪。”
“我幫你一把好嗎?”
“當然可以。”
恩格斯興高采烈地把草扔到一邊,他可以把馬牽到街上去,也能幫忙套牲口了。
“你真的不是上帝嗎?”他又愣頭愣腦地追問了一句。
老人搖搖頭:“根本不是,我敢向你發誓!”
恩格斯相信了,這才敢說出自己最大的願望:“你能帶我去看看水車房嗎?”
“為什麼不呢,隻要你母親同意就行。”
恩格斯高興地叫了起來:“我去問她。”
恩格斯一陣風似的跑回屋裏,可是,在陽台上停住了。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還沒敲鍾呢!母親還在睡覺,要是把她叫醒,一看他這樣站著,沒有洗臉,沒吃早飯——她準不會答應的。母親最多答應他,等父親從巴黎回來,等哪天有時間,也許會帶他去紡織廠的。然後,一切又是老樣子。恩格斯十分傷心地回到羅斯坦德老爹身邊,靠著馬車,眼淚順著麵頰流了下來。
羅斯坦德老爹摸摸他的頭問:“你母親不同意嗎?”
恩格斯抽抽噎噎地說:“我沒問她,她還在睡覺。”
羅斯坦德老爹一把抱住他,放在自己旁邊的馬車夫的座位上。“拿著韁繩,在這等著。”他走進屋裏,奇跡出現了:五分鍾以後,馬車拉著恩格斯和老人,經過布魯赫廣場,向恩格斯紡織廠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