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門官笑眯眯地問道:“你們這是要全部進城麼?”
從車隊裏縱馬馳出一個漢子,翻身下馬,向監門官一抱拳,道:“大人,在下王延宗,乃是荊州武氏的護院,今次是護送我家三爺的公子去巴州探親回來,途經寶地,一路車馬勞頓,想在城裏打尖休息,請大人行個方便!”
監門官笑眯眯地擺了擺手,一迭聲道:“方便方便,方便得很!隻是我們浦橋的規矩,就是凡外來者,進城一律先交一兩銀子進城費,你們這麼多人,自己算算需要繳納多少,交了錢後自然就方便了!”說話間,隨手招來一個兵勇,向他打了個眼色道:“石頭,這位爺是荊州武氏的家門,要帶車隊進城休整,你帶幾個弟兄一定要給伺候好咯!”
這個名叫石頭兵勇也是老兵油子了,聞弦歌便知雅意,哈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待恭送上司離開後,把腰一挺,斜眼睨視了王延宗一眼,“還不速速報上人數?”
王延宗見他一副如此盛氣淩人的模樣,不禁皺了皺眉,轉念一想這裏離荊州尚遠,武氏在荊州雖然是望族,究竟影響力也未及這裏,再者這守城的兵勇向來憊懶難纏,走遍天下莫不如此,與他計較沒得丟了身份,當下木然道:“此事王某也做不了主,差爺但請稍候,等我請示我家總管!”
石頭兩眼一翻,鄙夷道:“原來你不是管事的,那還在這裏跟我糾纏什麼?趕緊叫管事的過來!”
王延宗陰沉著臉向他一作揖,轉身去了,不過片刻功夫,又回來了,手裏多了一個黑色的錢袋,將錢袋遞給石頭,冷然道:“這是兩百兩,我們總管說,這麼個下雨天裏,眾位辛苦了,多餘的就算是給各位兄弟的酒錢——我們可以進城了麼?”
石頭掂了掂錢袋,臉上笑逐顏開:“可以,當然可以!狗子,放行!”朝看守拒馬的兵勇大聲吆喝了一句,小跑著往上司那邊去了。
車隊終於進城,主大街上行人也不多,車隊一路暢行,沿街走了幾百步後,眾人已遠遠望見一片錯落起伏的馬頭牆。轉過拐角,眼前豁然出現一片開闊地,古樸的雕花大門前一杆旗子高高飛揚,楊彧隱約看見旗上書著“平安客棧”四個鬥大墨字。楊彧跟著前麵人馬將馬車停在空地上,車上的武克己早已按捺不住,跳下馬車,搶步進了客棧。
楊彧正要進客棧,眼角餘光瞥見有人招手,不由頓住了腳步,狐疑地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身著灰色粗布褂衫的年輕人憨笑著正向自己招手,楊彧認得他,他是和自己一起應募進來的路十一,平時沉默寡言的,卻與楊彧最為熟稔。
這路十一長得濃眉大眼,四方臉龐,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帶著一股憨勁,與尋常百姓苦力幾無分別。但是楊彧與他相處的半個多月下來,發現他眼中偶爾會閃過不同尋常的神采,但他掩飾的極好,若不是楊彧正值亡命之時,極為敏感,可能也發現不了。
楊彧笑著過去道:“路兄弟,怎麼了?”
路十一憨笑道:“也沒什麼,我是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什麼都不懂,想呆會兒我們同住,好好關照我一下。”
楊彧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出遠門,正好我們互相照應吧!”說完,和路十一相視一笑。
兩人攜手進了客棧,車隊除了五輛馬車裏的少數武家親眷外,其餘三十騎全是護衛,這一哄進來,大堂裏頓時亂成一片。好在早有人過來打前站,客棧派出來足夠多的人手,不一會兒便安頓好了。
楊彧果然與路十一住一個房間,都是趕車的苦力,待遇怎也好不到哪去,兩人住的是那種人字號的大通鋪,緊挨著柴房,倒也清淨。一共五個車夫擠在一處,有一個車夫名叫李閏,仗著是武家裏的老人,硬是占了裏麵靠牆的位置,楊彧與路十一是無所謂,其他二人因是新丁,隻能忍氣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