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草原有約(1 / 3)

風沙篇

在我的印象中,遼闊無垠的草原總是最詩意的。然而,當我走進地礦人的世界,和山東魯地礦業有限公司副總工程師兼內蒙古錫林浩特市毛登鋅錫礦總工程師鄭文深接觸之後,才知道對草原的印象隻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2002年,山東省地礦局決定成立魯地礦業公司,鄭文深應聘到公司做技術工作。公司成產伊始,資金不足500萬,人員不到20人。鄭文深以其年富力強、經驗豐富、社交廣泛、敢闖敢幹的特質,成為公司的頂梁柱。

2003年,公司完成業績980萬:2004年,1880萬:2005年:2000萬。在那“創業艱難百戰多”的艱苦歲月裏,公司的業績競以每年40%的迅速增長,總經理宋世明說:“鄭文深功不可沒。”

2004年冬,魯地礦業公司就把“觸覺”伸向了礦產資源的聚集地一內蒙古,在那裏成立了內蒙分公司。趙景瑞任經理,鄭文深任副經理,進駐內蒙做礦業項目。

2005年初,他們開始了艱苦的資料收集和分析。

為了拿到第一手資料,鄭文深和趙景瑞一起在錫林浩特、呼和浩特之間,反反複複跑了六、七趟。

向人要資料,其難度無異於“與虎謀皮”。他們來到錫林浩特國土局,人家說沒有。但他們的執著與堅韌,感動了國土局的一位同誌,他向鄭文深提供了一條重要的信息:地質部第一物探隊可能有。他馬上向總經理宋世明作了彙報,宋總決定親自出馬。

在總經理宋世明的帶領下,鄭文深、張秉祥一行來到物探隊所在地蚌埠。他們在蚌埠經曆了一喜一涼的極大落差。要資料,有:可人家又提出了一個苛刻的條件:把資料給你們,我們必須占一半的股份。

“山重水複”之後,總會“柳暗花明”。在大夥感到心灰意冷的時候,鄭文深想到了在北京某單位工作的一位朋友,他那裏一定有他們所需的資料!於是,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北京,找到了那位朋友。“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在朋友的幫助下,他拿到了基礎化探資料。

根據資料,他們又做了進一步的篩選。從中選擇了三處:57.70平方公裏的金礦;34.60平方公裏的鉛鋅礦:16.62平方公裏的多金屬礦。之後他們開始做審批報告和野外踏勘。

“煙花三月”江南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可是,在這內蒙草原,每年的3—5月,卻是風沙最活躍的時期。沙塵暴一起,黃塵滿天,遮天蔽日,大風裹挾著沙塵,呼嘯、呐喊,仿佛如簇射的箭雨,讓人不寒而栗。

當時,鄭文深和趙景瑞住在國土局對麵的一個簡陋旅舍裏,一方麵抓緊分分秒秒完善著礦權登記申請報告,一方麵靜靜地“守候”著國土局的領導。沙塵有著極強的穿透力,縱然是有雙層玻璃、密封極嚴的房間,都不能拒風沙於窗外,何況他們下榻的賓館門窗陳舊。野外踏勘,更是黃沙滾滾。塵土彌漫,不敢用力呼吸。他們用濕毛巾捂著嘴和鼻子,眼睛卻緊緊盯著地表的每一處露頭,生怕漏掉可疑之處。

經過他們的不懈努力。2005年7月25日,終於以每平方公裏100元的價格獲得了政府行政審批的三塊探礦權。其中內蒙古自治區錫林浩特市毛登小孤山北多金屬礦普查被鄭文深認為是最有潛在價值的探礦權。

後來證明,毛登小孤山多金屬礦是礦業公司發展的裏程碑。

鄭文深抑止不住內心的激動,連夜來到小孤山上,對著茫茫的天宇,高聲吟誦著從內心噴發而出的詩句:

我站在高高的小孤山上

眺望著草原上無限風光

……

魯地礦業人紮根草原

要喚醒這沉睡的寶藏

讓他們慶幸的是,五個月過後,政府行政審批被取消,變成了招、拍、掛。正是因為他們的“隻爭朝夕”,才把“燒餅”牢牢地攥在了手裏。

大雪篇

下一步,進人了普查階段。

2006年5月7日離開濟南,去毛登做普查。早上六點出發。下午六點到,1100公裏的路程,整整走了12個小時。當時,濟南的溫度是31度,到了錫林浩特,溫度立即變成了零下1度。一日兩重天,冷暖心自知。

零下l度,老鄭說那算不得冷,最冷還是刮“白毛風”的時候。

2006年9月2日開始打第一個孔,8日,就下了一場雪。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這場雪不像內地的雪,寧謐安詳,片片如棉似絮,從天空翩翩而降,輕輕盈盈,如少女般優雅。草原上的雪被風一吹尤如神出鬼沒的狼群。有著伶牙俐齒。雪在零下十二三度的低溫下,變得十分的淩厲,雪打在臉上像刀片劃過,生生地疼。落在脖子裏,化成水,水又在瞬間變成冰茬。鄭文深和他的戰友們,不得不把自己“裝在套子裏”:足蹬棉皮鞋,身穿棉衣褲,頭戴棉帽子,嘴上戴口罩,脖子裏也得纏上一條長毛巾。

2007年11月,普查階段施工最後一個孔的時候,發生了漏水現象。當時氣候非常寒冷。最低氣溫達零下28度。鑽探用水要到毛登牧場二分場拉,單程10公裏。等拉水車到了工地上,出水管都凍實了。放不出水來,他們隻好用噴燈烤,打井用的泥漿也結了冰。為不影響進度。鄭文深就在井口旁生個爐子,烤泥漿泵。鑽機的鋼線上結了冰淩,他和工人們就輪換著爬上井架,用木棒敲。

白天工作著,身上還有些熱氣,最難熬的是雪夜。

內蒙古夏短冬長,十月份開始就不間斷下雪,到第二年四五月份還有雪天。山東的帳篷是腈綸的,雖然輕巧,但保溫和密封條件不好,雪見縫就鑽。早上醒來從帳篷的縫隙裏鑽進來的雪達二、三公分厚。晚上凍得睡不著覺,鄭文深就戴著棉帽子睡,呼吸的熱氣在帽簷上就會凍結成一層霜。

為了保暖,帳篷裏有時整個晚上都要猛燒爐子。爐火要是一滅,人就難以忍受。為防火爐熄滅,他們隻好輪流值班。鄭文深為了讓大夥兒休息好,總是選在深夜值班。他不忍心叫醒熟睡的戰友,常常一個人獨自守候到天亮。

草原上經常是風雪交加,到處白茫茫一片,讓人辨不清方向。車開過去,回過頭來就不見車轍了。因為看不到路,不敢冒然離開工地。有時,鄭文深和他的戰友們隻有靠吃鹹菜、方便麵度日。

在鄭文深精心組織下,2007年11月20日,最後一個孔結束,比原計劃提前了十天。

烈日篇

草原的冬天讓人畏懼。夏天同樣讓人害怕。

炎炎烈日下,喜歡唱歌的百靈都不敢張口,那些人稱“大眼賊”的草原鼠也不敢出洞覓食。有陰涼的地方隻有帳篷了,可是帳篷裏溫度比外麵更高,那又悶又熱的氣侯,很快就會把你重新逼到炎炎烈日之下“乘涼”。

陽光仿佛蠍子的毒針,螫得兩臂生疼。一個個的紅點密密麻麻,癢得讓人難受,又不能撓,一撓就出黃水,成了連片的黃皮瘡。所以,得忍著。當我采訪鄭文深的戰友付李新時,老付挽起袖子給我看,他在草原上落下了日曬式皮炎至今點點猩紅。

為了防曬,鄭文深總是穿著厚厚的衣褲,熱雖然熱了些,但總比得皮炎好受。

他們最渴望的是衝個冷水澡。可是,一方水的價錢就是40元。2008年光是詳查就用了30萬元的水。洗澡的代價太高了。為了節省,他們必須克製自己洗澡的欲望。幹了一天的活,十幾個人鑽進帳篷裏,那汗臭、腳臭讓你捂著鼻子都想吐。鄭文深說:“辦法隻一個,那就是忍著。”

有烈日,必有暴雨。2007年,鄭文深的戰友毛保身去西烏旗寶日格斯台施工,半路上車壞了。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車壞的地方離寶日格斯蘇木隻有三公裏,離施工的地方有二十五公裏。他想回蘇木找維修工,卻迷失了方向,一個人走在曠野的大雨裏,一直走到天亮。抬眼望去,自己競摸到了工地旁邊。

2008年做詳查,鄭文深和趙生錄、付李新、司機王興傑又一次來到毛登。由於當時山上風大,他們就把帳篷紮在了河穀低窪處。沒想到,一場突人其來的大雨讓他們吃盡了苦頭。滔滔洪水從四麵湧向河穀,灌進了帳篷裏,未來得及轉移的衣服被褥濕了個精透。雨後,他們把濕濕的被褥曬了三天,羊糞雜草的味道讓他們整整“享受”了大半年。

黑夜篇

草原的夜晚絕沒有敖包相會那麼浪漫。

沒有手機,即便有手機,草原上也沒有信號。沒有電視,漫長的夜晚變得沒有一點色彩。沒有電燈,不能看書看報。枯燥、乏味、寂寞,才是他們真實的草原之夜。

但,這並不是說鄭文深夜裏沒有事情可做。每天的工作不能拖,礦藏分布有幾層?是怎樣分布的?需要對鑽孔采樣進一步分析。冬天天冷,做圖用的墨都凍得下不來水,他隻好一會用手暖暖,一會兒用嘴哈哈,一點點地去溫。草原風大,汽燈點不著,鄭文深就用柴油小馬燈。玻璃罩一會就熏得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鄭文深有眼疾,一看東西就流淚。在黑燈瞎火中看東西,淚流得更歡。但,淚流是不會太長的,因為天太冷,淚水很難成行,剛一出眼,就結成了冰。鄭文深隻好一邊工作,一邊不時地用手揭一下淚冰。

詩意浪漫的夜晚也是有的。就拿2007年來說,單是七八月份,就舉辦了兩次篝火晚會。花七百元買兩隻羊,做成手抓肉、血腸。花六百元請一個樂隊,一個琴師、兩個歌手,觀眾是五十幾位鑽工,還有二三十位牧民,在月光下唱《我和草原有個約定》、《陪你一起看草原》、《十五的月亮》。大家載歌載舞,盡情享受鑽孔終孔後的歡樂。六元一瓶的草原白。開懷暢飲。香噴噴的手抓肉,盡情地品嚐,一時間,草原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在來觀看演出的牧民中,有一個人不得不提,他就是人稱“惹不起”的格桑。鑽孔勘查需占用牧民的牧場,作為答謝,除了資金補償之外,施工單位就請牧場的主人給工地拉水,以增加一些“外快”。這天,“惹不起”騎著摩托車來到工地,那樣子凶得能把人吃掉。他說,這牧場原來是他家的,他轉包給了別人,可歸根結底還是他的,所以補償應該給他,拉水的活也得他幹。否則,不允許在他的草場上施工。為了不影響施工進度,鄭文深始終微笑著,耐心地給他作解釋。手不打笑臉人,鄭文深的微笑和耐心的說服,如春風化雨,把“惹不起”滿腹怒火給澆滅了。後來,鄭文深還多次幫助他家克服生活中的困難,“惹不起”深受感動,不但不再滋事生非,還給施工隊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幫助,魯地人和當地牧民唱響了一曲民族友誼之歌。

“惹不起”格桑一曲動聽的《草原之夜》之後,鄭文深又一次吟誦起他心中最美的詩篇:

我站在高高的小孤山上

勾畫著毛登礦明天畫卷

一排排廠房拔地而起

一座座鐵塔燈火輝煌

魯地礦業人紮根草原

點石成金帶來繁榮景象

牧民們從魯地人的身上,看到了草原更加美好的未來。

烈酒篇

無論是冰天雪地,還是炎炎烈日:無論是漫長風沙,還是無盡的長夜,對於鄭文深來說,都很難和艱難困苦聯係在一起。

這樣的苦,鄭文深經曆的多了。2002年去青藏高原,就差點丟了命。汽車在海拔近3900米的地方拋了錨,因為高原缺氧,氣都喘不勻。他們想沿坡把汽車滑下山,就下來推車。結果一用力,頓感氣滯於喉處,兩眼一片漆黑,就暈了過去。在大家的極力搶救下,才緩過氣來。

內蒙古海拔高度雖然僅有一千多米,但距離山東卻有千公裏之遙,來回一次也並非易事。2005年,正趕上女兒中考。鄭文深晚上七點坐上一家公司拉礦粉的車,在草原上顛簸了四個多小時才趕到霍林郭勒。第二天一早,又坐汽車趕到通遼,從通遼坐火車趕到北京。第三天一早,從北京再轉火車到濟南。人是到家了,但身體卻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