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貞來到嚴立功的住宅，把房門鑰匙放到桌上說，“大哥，鑰匙還給你。我明天就要回部隊去啦，來向你辭行……能見著二哥嗎？”
“能，他一會兒就來，你先坐下。”他倒了一杯白開水端過來。
嚴立功告訴過蘇貞，周總理親自寫了個受保護的科學家名單，所以他可以不參加運動，不受衝擊，理由是軍事尖端科研不能停。
“二哥也是科學家呀，怎麼受保護的名單上就沒有他呢？”
“應該保護的人多得很……連賀龍、陳毅這些老帥都保不了啊！”
蘇貞拿出那支短笛，給嚴立功，“我答應過，離開北京的時候就送給你……作個最後的紀念吧。”她的聲音哽咽了。
嚴立功撫摸著笛子，半晌，近乎自言自語，“紀念，又何必最後呢……”
蘇貞低聲抽泣。嚴立功也不勸她，還是自己說著，“要是譚主任還在職，他會把你留在北京工作的……可惜，好人都被轟走了。”
蘇貞有一肚子話，卻說不出。也許最好是大哭一場，否則就會憋出病來。幸虧張繼業推門進屋，她叫聲“二哥！”才拉住他的手放聲慟哭了一陣子。
嚴立功當然知道她心裏難過，就讓她哭出來吧，然後才用溫水擰了個手巾把兒，遞給她擦臉。作為大哥，他自己必須冷靜，還得開導小弟妹。
“繼業，不要灰心。無論如何，中國的航天事業還要發展。咱們不是失敗過嗎？經受挫折，克服困難，走向成功，或者，再失敗，再成功--這是一條客觀規律。我看，咱們這一生，命中注定，就是要不斷地克服種種困難吧。”
蘇貞不哭了，“大哥，你說的道理都對。可是，現在他們不讓二哥工作，你也給二哥想想辦法呀！”
“想過。繼業，不讓工作，就讀書。”
“讀書？”
“對。你讀過蘇聯的書，現在再讀美國的書--把你父親帶回來的這兩箱子書通讀一遍。你有一定的實踐經驗了，再學這些基礎課，就會有新的收獲。溫故知新。這些年我就是這樣做的，有這個體會。你哪一派也不要參加，當逍遙派，讀書！”
張繼業使勁兒點頭，“我現在還真有時間哩！”
“打個比方吧：開車到了十字路口，碰上紅燈你別急，紅燈過後是綠燈，隻要你的車好，一抬腳就過去了。如果車不好，拋錨啦，給你綠燈也過不去。”
張繼業被他說笑了，“到底是嚴大哥呀，我聽你的！”
“搞科學，不講別的，就要真才實學。”
蘇貞說，“我明天就走啦。大哥也給我說幾句臨別贈言吧。”
嚴立功拍著她的肩，“醫學也是科學，有空就讀書。經常回北京。”
“經常……行嗎？”
“至少還有探親假嘛，看望父母，我和繼業陪你一塊兒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