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唐依直直的跪下,直板著身體直直的跪下,寒意透過她的雙膝,蔓延全身,說真的,剛才那一刀未下時,安太行的眼神,就如那天她說不嫁時,唐瑞安的眼神一般,那麼的不舍,那般仁慈,刀落時,所有人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目,唯獨她,隻有她睜著眼睛,看那個頭,從安太行頭上斷下,一條生命,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沒了,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點呻吟。
唐依跪著,哆嗦著身體,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安太行的人頭爬去,有侍衛欲上前阻撓,段風涯伸手製止了,唐依這一異常舉動,他吃驚了,任何女子,麵對血淋淋的人頭,就算至親又如何,都沒有接近的勇氣的,平樂的人頭就在那裏,安季雨就不行。
唐依爬到安太行的人頭前,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生怕一呼氣,便弄驚這女子,她伸手,輕輕的,隻是輕輕的,把那雙沒有合上的眼,給合上了,然後,對著他,叩了三個頭。
唐依覺得,就算安太行沒有對她有過任何接觸,但這個身體,該為他做點事,就算沒有這個身體,讓她這麼見著,一個人,在她麵前死去,她也該為他做點麼,這是對一個死人,最起碼的尊重,唐依不管在這裏的人,是如何嗜血如常,視命如草,在她的世界裏,活著,就好,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她抬起頭,段風涯清晰的臉,沒有笑,沒有冷,準確來說,沒有任何表情,她真的做不到,就這樣無視一個人的死,“段風涯,怎麼樣,你覺得,很暢懷了吧。”
“他的死,隻是見證一個皇朝的消失,與我個人無關,不要覺得好像,我虧欠了你什麼,這樣的死亡,從來,就沒有人需要為它負任何責任的。”
唐依站起來,“段風涯,我隻說了一句,你就說了那麼多,是心虛了嗎?”
“你,”段風涯好看的臉被唐依氣得扭曲,不過隻是一瞬間,他又恢複了一向的清冷,“來人,收拾收拾,本將軍要回家吃飯了。”
幾個侍衛聞聲,快手快腳的用麻袋裝起一地屍首,地上的血跡也早就被雪實埋了,看到他們這麼一連串動作,唐突然想起,電視劇裏,那些行凶殺人的凶手,也是這般轉移案殺現場的,忍不住,她就笑了一下荒涼的笑了一下,段風涯和幾個侍衛奇怪的望著她,她連忙低下了頭。天地為證,唐依沒有一點藐視生命的意思,真的,沒有。
噓噓鬧鬧的一群人散後,刑場一下子亮了很多,安夫人跌坐在地,一臉呆滯,臉上淚痕斑駁,安季雨站著,身體歪歪斜斜,同樣呆若木雞,淩亂發際沾著白色的雪,顯得她更消瘦,蒼白的臉如地上的雪般,沒有一絲血色。
唐依下意識的咬住下唇,不知如何去安慰這兩個可憐的人,她走過去,扶起安夫人,“娘,會過去的,還有我呢,你不是最疼季晴了嗎?”說話間,唐依已雙目泛紅,一個家,少了一個人,她懂的,可是,日子還得過,不是嗎?
安夫人望了一眼唐依,又低下頭,依然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