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很久很久以後,我都忘不了大哥哥優雅敏捷的動作,時常,我也會在想,如果他當時知道,我是安太行的女兒,還會不會如此和我說話,還會不會覺得,我不該如此驕傲的口吻說話呢?我想,不會,真的不會,因為,所有南平子民,都從心底尊我為公主。
大哥哥執意要送我到家門口,而我,十萬個不願意讓他知道,我是安太行的女,我不想他如同萬民待我一樣,敬我如公主,我指著諾大的方府說,“那裏就是我家。”然後,我跑過去敲門,一個老婦人開的門,在她身後,躲閃著一個,和我一般大的姑娘,我挺起頭說,“我是安太行的女,想進府片刻。”
我說這話時,就像在宣告一件天大的事一樣神氣,那老婦遲疑了片刻,迎我進去,掩上門的那一刻,我看到大哥哥笑容甜美的轉了身。
就算在很久以後,又或者說,直到我踏上黃泉路,我都不知道,自己的這麼一點點私心,到底,是錯了五個人的姻緣,還是,對了兩個人的姻緣,至少,對我,對蕭沐,還有那個,唐依,都是一種錯誤的引向。
我揣著半邊玉佩,一揣就是十年,娘親總是看著我,失痛又哀怨,終於,娘親擁著我,細語溫言,“季晴,別看了,你出生就已許了人家,段家也是一個大戶人家,不會讓你吃半點苦的,可惜就可惜在,他們世代從商,家無仕子。”
我睜大眼睛望著娘親,“我不嫁,娘,我不會嫁的,一定不會嫁的。”
“可是,救命之恩,我們怎能出爾反爾。”
娘親從來沒有和高聲說過半句話,為了那個,我素未謀麵的夫君,她竟然決然的讓我,非嫁不可。
那一晚,我躲在被窩裏,哭了很久,我恨段風涯,他憑什麼可以娶我,我為什麼從一出生,就注定,隻能做你的妻子?我隻想嫁大哥哥,今生,非他不嫁。
然,意外總比未來來得更早,段雲帶著段風涯上門求親,爹和娘是又笑又迎的,百般歡愉,姐把我攔在後院,怎麼也沒讓我見段風涯一麵,我想,不見也罷,就算他萬般好,我也決然,不會嫁與他,寧死不從。
然,他並沒百般好,健碩的身子,裝著的,是一副病態嚴重的內在,聽下人們說,段風涯當時在爹娘麵前,一身虛汗,然後在地上,一地打滾,段雲說,有傳言,段風涯活不過二十五歲。
對於這件事,我沒有太多想法,一個快死了的人,我想,他應該沒有多少可恨之處了,他的最大的可恨之處,就是想娶我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