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小屋,搬出桌椅置於葡萄架下,此時秋高氣爽,月朗星稀,桌上酒香滿溢,遠處仍舊有三三兩兩的螢火蟲忽高忽低的閃著光,草叢中時不時會傳來一兩聲蛙鳴。用籬笆圍成的院落裏值了兩顆丹桂,花香正隨著秋風一波又一波的襲來。木桌上掌著燈籠,有些零零星星的東西隨風吹入桌下,君逸借著光仔細一看,原來是凋零的桂花。
“玉婉姑娘園子裏的丹桂是極好的,為何不用這些桂花釀些桂花酒?”君逸彎腰拾起幾朵桂花,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口說道。
“玉婉自知技藝不佳,可不敢輕易做桂花釀,釀得不好,可是褻瀆了好花呢。況且,這葡萄美酒味 甜而不烈,平日小聚喝幾杯,還是不錯的,隻是及不上桂花酒大氣,重要場合上不得台麵。”玉婉費力將滿壇的酒搬上桌子,打開封口,邊用酒勺舀酒邊解釋。
玉婉笑著為每個人都斟滿了酒,自己一口飲下,片片紅暈慢慢浮上臉,在搖曳的燈光下,玉婉微紅的臉映著昏黃的光,少了平日的清純靈動,多了幾分妖冶嫵媚。君逸的一杯酒送至唇邊,抬眸欲飲,闖入眼簾的便是玉婉微醺的神情,竟叫他看得呆了。他忽然想起,當年,唐詩畫就是以這樣一幅美人醉酒圖而一下子掠奪了他的心,他為她魂牽夢縈,她卻對他冷冷淡淡,隻因,她表演的醉酒圖,對象不是他。
君逸慘淡一笑,搖搖頭,一飲而盡,接著,又是自斟自酌,一壺酒很快下肚,君逸卻還不盡興,直接拎起酒壇仰頭便倒。
玉婉急忙攔下,心疼的抱著壇子,一臉不高興,“我辛辛苦苦釀得酒呢,統共隻有幾壇,七王爺如此喝法,我可經不起。”說完向君逸投去幽怨的一瞥,卻見君逸雙手下垂,搖搖晃晃,臉上神情悲涼,玉婉抱著壇子走近兩步,伸著脖子試探的問,“七王爺好像有心事……”
君逸卻隻顧自言自語,輕聲呢喃,“詩畫,詩畫……”
玉婉仔細聽著,也懂了七八分,恍然大悟般坐回去,“酒不醉人人自醉,七王爺心中有事,想趁機借酒澆愁吧。隻是王爺如此聰明,也參不透借酒澆愁愁更愁的道理麼?”
君逸無力坐下,再不似先前的風流倜儻,身上彌漫著頹靡的氣息,“我又怎會不懂,隻是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我也不過是借酒緩相思罷了。”
玉婉撇撇嘴,白了君逸一眼,“你堂堂王爺,撇開富貴權勢不談,就憑你的才華,也不知道有多少妙齡少女為你芳心暗許。看你妙語連珠,樂觀豁達,既有相思之人,為何不讓她知道,獨獨在些單相思有什麼意思?”
“嗬嗬,她何曾不知道,隻是不屑一顧罷了。她自有她的心上之人,我於她而言,什麼都不是。”君逸目光低垂,清毅的聲音裏有掩不住的憂傷。
“你若果真喜歡她,就勇敢一點,行動起來,努力讓她也喜歡你啊,總比在這裏多情傷身的好,你再傷心,她也看不見。”玉婉說得理直氣壯,全然忘了自己也曾深陷其中,左右蒼茫無路可尋,最終選擇逃避放手。
君逸看一眼氣鼓鼓數落他的玉婉,失聲笑了,“你說得倒輕巧,你若真有那般豪氣,怎會隱居於此,同我五十步笑百步。你我本就是同病相憐,如今你將我批駁的一無事處,你又為何不去向那人表明心跡,讓他對你也上上心啊?”
“七王爺!”楚橋的重呼驚醒了君逸,他自知失言,一臉愧色,卻也不急著解釋。
玉婉搖頭苦笑,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再次被挖出,玉婉隻覺身體倏然間飄飄忽忽,找不到依靠,全身像被冷水澆透般冰涼,凍住了心脈,也凍住了思想。